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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萨不清楚这其中缘由,最开始想不通他为何有如此强烈的割席想法,却也在这两父子的僵硬关系中隐隐约约明白些问题,安慰他说一切都在慢慢变好,都会好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蓝焉偶尔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可以休息,可以逃避,尽管仍然与行尸无异,但总算有了些能做的事,生活不至于说有盼头,却也到底这样过下来了。忙碌的时候很多,他因此而得到一种麻木的心安,但谁会去深究这份心安是否虚假呢,毕竟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迷失,他不愿意迷失在本被藏起的回忆里。
“果然还是这家小笼包最好吃。”阿萨嘴里鼓鼓囊囊,挥舞着筷子含糊不清道,“蓝焉你多吃点啊。”
蓝焉近日有些食欲不振,吃了两个便恹恹地放下了筷子,转而喝起豆浆。
“哥你不吃了吗?”小何眼巴巴地瞧着蓝焉那份剩下的,“不吃的话我能吃吗?”
小何是他们今年新招的助理,一个挺腼腆害羞的男孩子,干活勤快,工作上也很少出差错,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蓝焉点点头,小何于是欢天喜地地把他那份扒拉走了。阿萨没好气地说:“我真奇了怪了,你怎么吃这么多还这么瘦?”
小何嘿嘿一笑:“天生的嘛。”
三人正吃着,有人推开工作室的门,咋咋呼呼地进来了:“早上好啊!我来了蓝焉!”
林星欣提着几杯咖啡往桌上一搁,丝毫不客气地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我来得够早吧。”
蓝焉抬起眼皮看了眼她,林星欣今天穿得很亮眼,肩上背的包看起来也价值不菲,再加上耳垂上随着晃动一闪一闪的硕大耳环,往那一站就是俩字,夺目。
“哟,这么美呢您。”阿萨那张灵活的嘴已经开始识相地夸起来了,“林小姐一来,我们仨都黯然失色。”
林星欣本就开玩笑似的故意端着,一听这话便顿时破功,哈哈笑起来:“没有啦。”
她捋捋头发:“他太忙了,一会儿才到,我先一个人过来。”
自冰岛那一面之后,蓝焉和林星欣断断续续有些联系。过年过节会互相发个祝福信息,偶尔也聊些高中时的事情,林星欣常问他什么时候有回国的打算,都被蓝焉敷衍过去。等真的回国开了工作室,又忙得没什么机会见面,直到最近林星欣才主动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准备结婚了,想把婚礼策划交给他。
林星欣和男朋友在北京上大学时认识,后来又一起去德国留学,谈恋爱已经七年有余。男方不是荞城人,但跟着一起在荞城工作,也计划好婚后继续定居于此,因此正式的婚礼还是决定在荞城办,之后再回男方老家办个略简单些的酒席。
前阵子已经商定好了大致的方案,爽快付了定金。蓝焉想给打个折也没接受,说结婚这事毕竟少有第二次的可能性,也成不了能常来光顾的熟客,你们就按原价收我钱就好。
今天是来试婚纱的,工作室和一家婚纱店长期合作,林星欣挑了一款定制,前几日完工,看成品很是满意,今天过来上身试试。
换上没多久男朋友也到了,小情侣在镜子前照了半天,甜蜜得很。阿萨在一边替他们拍了几张照,转身一看蓝焉又瘫在沙发上,呆呆望着那两人出神,于是有些不满地揉了一把他的头:“怎么了?精神这么差。”
“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啊。”蓝焉小声道。
这话被林星欣听见了,回过头来笑道:“怎么,羡慕了啊?觉得孤独了就赶紧也找一个去。”
蓝焉不理她,嘴里嘟囔着“我才不想”便又窝起身子盯手机。划来划去看什么都没意思,最后还是打开了那个叫loner的游戏。
他还差收集最后一块剧情碎片。专100在氤氲着色彩的虚空中朝着尽头的残光飞行,那碎片倏然出现,标题叫“不是结局的结局”。
【今天的晨报上报道了一则新闻,刚刚开通不久的跨洋飞艇遇到了一个神秘的客人——一架早应退役的专100。机上人员事后接受采访称,飞机红黄相间,本来额定单人的专100上有一男一女两名乘客,但是丝亳没有影响飞行员做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围绕飞艇几分钟后,两人向飞艇挥手致意,消失在天空中。战时曾任第三飞行大队队长的布朗博士称,两人很有可能是战后失踪的空军传奇飞行员隆尼?克洛维夫妇。】
这大概是个开放性结局,隆尼最后找到了爱玛,又或者爱玛已经上了天堂,隆尼为了寻找她,开着专100一刻不停地寻找她,直到燃料耗尽,化为一道光,和前方的微光融为一体。
蓝焉忽然想起这样一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话:“一生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这是loner让他想起的孤独。
“蓝焉,别看手机了,过来讨论签到区域的布景。”
阿萨喊了一声没人应,纳闷地又一次回头看过去。
蓝焉盘着腿蜷在沙发上,盯着老式飞机冲向黄色的光芒,喃喃道:“讨厌开放式结局。”
他真是讨厌各种意义上的留白。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个明确的结局才对。
不然,人不就一直被困住了吗。
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