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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崽摇摇头:“是爸爸。”
他装模作样的,学文越讲话的样子:“阿曜,组织给你介绍的几位同志,你怎么一个也没去见?”
然后,他板起小胖脸,学方曜,冷淡地说:“忙。”
“这个借口,你都用了多少回了。这回组织把任务交给我了,让我务必说服你,好歹和人家同志见个面。”
路昭总算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有些微妙的酸涩。
他和方先生的年纪差得太多了。在他拼命努力追赶方先生的这段孤独时光里,方先生会遇见很多优秀的人,也许在他追上他的脚步之前,方先生已先一步碰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路昭咬咬嘴唇,勉强平复心情,给小胖崽清洗干净,拿毛巾擦干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抱到床上。
“舅舅是去相亲,宝宝就不要去打扰舅舅啦。”他用毛巾轻轻搓着胖崽湿漉漉的头发,“要是想出去玩,就等下次,下次舅舅肯定会带你出门的。”
小胖崽心不甘情不愿的,路昭哄了好半天,才总算把他哄睡着。
他给胖崽盖上薄被,收拾了浴室,这才走出主卧。
主卧隔壁的书房已经亮起了灯。
路昭放轻脚步,走过去,就看见方曜正坐在书桌前,看一会儿书,再提笔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写些什么。
看见他,便想到他要去看展览、要去和别人相亲,路昭心中有些酸涩,好半天,才敲了敲门框。
屋里的方曜抬头看过来。
路昭说:“方先生,我已经把方恒哄睡了。”
方曜点点头:“辛苦。”
放在往常,他们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路昭就会下楼去,换鞋回学校。
可今晚也许是被“看展览”刺激了,也许是这个周末出去长了见识胆子变大了,路昭心底竟然涌出一股冲动的勇气,脱口而出:“方先生,我……”
方曜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路昭卡了壳,眼看着方先生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脑子里飞快想过无数个话题,最后说:“我有个问题请教您。”
方曜放下了手中的书和笔:“你讲。”
路昭:“我们的专业课老师,在第一堂课上就给我们布置了一道作业,让我们回答‘为什么学经济学’这个问题。”
“现在这学期快过半,老师让交这道作业了,可是我还没有想出来。”路昭抓抓脑袋,“因为我高考的志愿本来是家对面的汽修技术学院,现在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是我妈妈给我改的。”
“我不知道我这个情况,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描述完事情始末,路昭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刚刚头脑一时发热,叫了方先生,结果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会讲话了,急急寻了这么个破话题,真是太尴尬了。
方先生大概会觉得莫名其妙吧,毕竟自己和他学的都不是同一个专业,居然拿这种问题来问他。
他垂头丧气的,觉得自己在方先生心中的印象应该更差了一点。
“老师们都爱问这个问题。”方曜合上书,朝他招招手,“进来坐。”
路昭愣了一愣,心底涌上雀跃。
他在这里干活已经近三个月,可这间书房还从来没踏进去过,他心里一直觉得这里是方先生的私人领域,是不轻易叫别人进去的。
但现在,他允许自己进来。
路昭忍不住扬起嘴角,小心地走进书房,而方曜也站起身,从旁边给他拉了一张椅子:“坐。”
他拉过来的这张椅子,就摆在他身旁,路昭小心翼翼坐下,一抬头就和方曜四目相对。
……太近了!
路昭拼命咬住下唇,防止自己的嘴角咧到天上去,眼神也慌乱地避开。
和方先生靠得这么近,简直像做梦一样,他的心跳克制不住地疯狂加速。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方曜从一旁抽出来一本草稿纸,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为什么”三个字。
路昭小声问:“那,您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方曜轻轻一笑:“我那时很年轻,并不知道老师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我就长篇大论写了物理是多么有趣,我如何如何喜欢这门学科。”
路昭不太确定地问:“难道这样回答不对吗?我原本也打算这么回答,不过……我现在才上了半学期的课,也说不出来经济学哪里有趣。”
“没有什么对不对。”方曜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一名大学生了,要改掉中学时非黑即白的绝对‘对错观’。”
路昭没有听懂,愣愣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错误答案。”方曜说,“这是大学老师给你上的第一课。”
“你刚刚结束中学阶段,习惯了事事有标准答案,有是非对错。但这世上的事,哪能像做题那样简单?”
“就像人生这条长路,你有你的答案,他有他的答案,你无须看别人的答案是什么,只需走好你自己的路。”
路昭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方曜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我的第一位领导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他问我‘你为什么要加入研究院’。”
“我说,”方曜看向他,“我想要看到这个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国家重振昔日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