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家乡 不胜唏嘘(3 / 9)
事的人喝得微醉,面色酡红说。
“说不定等得不耐烦了呗,哪有什么人值得浪费几年去等的,而且什么年代了,找个人至于坐着傻等吗?”
聊天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几句,小黎的故事即将被当作旅行路上无数似真似假的无头故事之一结束时,一个一直背对着人群坐在院子角落的人突然起身,坐到烧烤炉边,不客气地拿了一瓶啤酒喝,在众人的注视下说:“等是等到了,不过也只见到了一面。“
“你怎么知道?“讲故事的人觉得这人莫名其妙,问话的口气带点挑衅。
“因为我就是你们说的小黎。“黎越摘下冲锋衣的帽子,理了理乱掉的头发,展露出那张长得标准的脸。
落在肩头的雪,就算掸掉,衣服上还是会留下一点湿冷的水气,黎越不耐烦地拿纸巾一直擦羽绒服上似有若无洇湿的地方。
虽然经常到下雪的地方旅游,黎越还是不习惯在雪地里走路,落脚总不安稳。
这里不禁鞭,灰红的鞭炮纸皮散落在雪里,时不时能听见遥远又沉闷的鞭炮声。外地务工的人离开以后,街道也冷清下来,路上最多的就是计程车和公交车,没耐心地不断疾驰而过。
一天前戴述给了黎越这个北方城市的地址,她知道黎越一直在找谢今朝的去向。黎越拿到地址后连夜订了机票,下飞机后就往谢今朝暂住的酒店里去。
走到酒店房间门口,黎越抬手刚要敲门,动作忽然顿住,往后退了一步,对身边的李白旬说:“你来吧。”
哪怕是李白旬这么粗心的人,想到一门之隔的谢今朝时还是胃里紧张的绞痛。除夕夜那场凶杀案上了新闻,他见过谢贺几面,温和斯文的样子,没想到他会以这么骇人的方式死去,整个人被砍了头后,身体又碎成几十块,装在麻袋里堆在墙角,头就放在火锅里一直煮一直煮,煮到锅都干掉。
敲门声有种心虚的短促,马上有人来开门,是来保护谢今朝的当地警察。
戴述给了黎越地址,自然也打点好一切关卡,那警察核对了黎越的脸和照片后,就放了他们进去。
一年不见,谢今朝的样子有些说不清楚的变化,没有之前那么消瘦了,此刻正笔直坐在床沿上,对着拉得严丝合缝、不透一点光的窗帘一动不动。
“你们要注意一点,不要刺激到他。”看守的警察嘱咐道,一般这种凶案当事人是不能接受无关人士的会见的,但这个姓黎的来头很大,据说是中央的人直接联系的警局,要求他们给黎越放行。
“小谢,是我。“迟疑了一会儿以后,李白旬鼓起勇气,坐到谢今朝旁边,开口道。
谢今朝涣散的眼神在李白旬身上轻扫一下,像是回忆了很久,才说:“哦,是你,那他肯定也在吧。“
说罢他回头,看了黎越一眼,然后重新对着窗帘,一言不发。”
李白旬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你饿不饿”来。
谢今朝点点头,说:“是饿了,你帮我去买吃的回来好不好?”
“好,你要吃什么?”
“吃火锅。“谢今朝的回答让李白旬起了一身冷汗。
“火锅……火锅不方便,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旁边的警察劝道。
“我就想吃火锅。“谢今朝硬邦邦地说。
李白旬求救般地看了黎越一眼,黎越问警察:“他多久没吃东西了?“
警察无奈地摇摇头:“从报案以来,什么都不肯吃,只好打营养剂。“他说着,指了指墙角的输液架。
“那先试试看吧,总比不吃好。“黎越说。
“行,我去弄。“李白旬自告奋勇道。房间里压抑的气氛让他无比向往人气十足的超市。
李白旬走后,房间里恢复成原来的死寂,黎越靠着墙站着,死死盯着谢今朝的背影看,眼神割过谢今朝身上每一寸地方。
谢今朝突然回头,注视着黎越,问他:“吃完饭,你就带我回去吧。“
他眼神里的期待让黎越有些不知所措,黎越揉揉鼻子,点了点头。
李白旬买回来一只电磁炉,勉强摆起一桌简陋的火锅,甚至还是个鸳鸯锅,他把煮菌汤那一头转向谢今朝,顺便招呼警察一起坐下来吃。
那警察推辞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菜惊叹道:“你还挺会买菜的。”
“在家里经常都是我做饭给弟弟妹妹吃,我妈工作忙。”李白旬挠挠头,傻笑一声。
“挺不容易啊,你也是学生吧?”
李白旬和警察莫名其妙开始拉起家常,而谢今朝一直低头盯着沸腾的火锅汤发呆,黎越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一开始大家只以为是谢今朝饿了几天食欲好,下了菜以后就吃个不停,慢慢才察觉出不对劲,他吃得又快又急,到后面几乎嚼都不嚼就往下咽。
“小谢,该吃饱了吧?”李白旬问他,谢今朝却置若罔闻,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从沸腾的锅里夹出来的食物。
“可以了,一下子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警察皱起眉头,伸手想去拿谢今朝手机里的筷子,谢今朝却把筷子紧紧攥在手里不放,用力到手指发红。
“他不对劲,你先把火锅收起来。”黎越命令李白旬道,又起身按住谢今朝的肩,看他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后,抱起他把他放在床上,对警察说:“去叫医生来。”
警察点点头,也出了门,李白旬出门丢垃圾,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谢今朝在床上张着嘴喘息,黎越看到他的嘴里满是被烫出的水泡,水泡破开后渗出的血水沿着唇角流出。
他拿纸巾给谢今朝擦嘴时,谢今朝突然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地脱衣服,动作快到黎越都来不及制止。
“这边是怎么回事?”黎越注意到他腿根重重叠叠的伤痕,伸手轻抚了一下,问道。
被摸到伤疤的谢今朝一颤,眼神投向黎越看着的地方。
“这里有什么吗?”他迷茫地反问,突然一张口,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混着血统统吐了出来。
二十二
“所以你最后等到人了吗?”有人问道。
黎越小口小口地啜饮易拉罐装的啤酒,唇边沾满泡沫。苦涩冰冷的液体带不来什么愉悦感,他也不期待接下来可能有的意识模糊,只是想揣测谢今朝把自己喝到烂醉的心情。
“等到了。“他言简意赅地说。
篝火边的旅友们叫了声好,黎越摇摇头,接着说:“但是他又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地平线远处的戈壁滩。那里是彻底的死地,没有水,也没有生命,连最顽强的梭梭草都难以生存。
五年前,他亲眼目睹谢今朝走入其中,从此以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人群又发出一阵失望的感叹,黎越有生以来落入戴述的手中。
但对谢今朝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时间变得空洞绵长,被一点点的甜头引诱着向前走以后,就会落入更深的深渊。
戈壁滩的月光下,他终于想清楚了。
走之前,谢今朝在黎越身边躺了一会儿。今天是满月,周围伴着漫天的繁星,那是一种带着强烈侵略性与欺骗性的平静,能粉饰世上所有的痛苦与不甘,而谢今朝决意不再受它的引诱。
麻醉枪的药效快过了,谢今朝看到黎越动了几下。
他该走了,谢今朝坐起身,想了想,又弯腰吻住黎越的嘴。向戈壁更深处进发的路上,他反复的想这个举动的原因,是在几乎零下的寒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