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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朔怔怔望着包装盒。
七月末,陈青镇回到家,立刻将陈朔唤了过去。
陈朔放下了笔,遇见这个小小的惊喜。
“爸,这是给我的?”甚至有些怀疑。
陈青镇皱起眉头,声音大了几分,“你那些同学们都有手机了吧?”
陈朔险些以为他要斥责自己,“应该是。”
气氛是有些压抑,但陈朔心里边不由得窃喜。
他道谢之后匆匆回到房间,小心翼翼拆开了。
机身的厚度,他的手心确实地感受到,忐忑的心情也被压实。
越瞅越喜欢。
几番操作下来,陈朔恋恋不舍放下了新手机。
喜悦中是掺杂了几分茫然的,除却同学提及的用途,他挨个试了遍就不晓得能够再做什么。
草稿本被他翻开,添上几个字。
好,开,心。
他的语言系统说不上匮乏,欢欣真切涌上心头之际,死机一般停滞显示error。
陈未节沿门框窥见陈朔的举动,眉头舒展下来。
他同妈妈闲聊时,老提陈朔的同学都有手机。
“是不是哥哥有手机了你就找哥哥要着玩?”汪小霞只当是陈未节想玩手机游戏,“还不知道你吗。”
“老妈你咋知道?”陈未节自然知道汪小霞讲的玩笑话,笑盈盈地撒娇,“反正哥哥肯定要有吧?是吧?”
汪小霞不轻不重打在陈未节背部,道,“没脸没皮,和你爸一个鬼样。”
陈未节知道妈妈是爸爸以前当小混混的时候追到手的。在妈妈的形容中,爸爸像条哈巴狗。
“不要,我要和老妈一样,温柔大方。”
陈未节很想很想让陈朔知道自己私底下的努力。
这样哥哥就不会讨厌自己啦。
他也想像二哥一样,能和哥哥谈天说地,分享零食和文具。
陈未节回忆起小时候的天真,才明白那是对着陈朔的一把残忍的刀。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陈朔原有的上进心再一程度地加深了。
想到陈绪言,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知缘由,陈绪言状态恹恹。学校要求初三生补习后,鲜少来自己房间,锁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
面对自己的关心,敷衍带过。
陈朔见他不愿多说,也不敢多问。
“通过三角函数的差角公式进而能够推导它的二倍角公式…”
陈朔在笔记本写下推导结果后,门响了。
是陈未节。
他一手拿笔一手挟书,清澈见底的眼睛能见得着自己的人像,发怯的模样像是个小姑娘。见自己开门,他呆呆的,随即反应过来,鼓足勇气,“哥哥,我不太懂做这个题,做不出来…”
陈朔允许他进自己的房间,将那把陈绪言常坐的椅子拉出来,“先坐着吧。”
“哥哥真好。”陈未节心不在焉地坐下,满脑子思考怎么才能让哥哥知道手机的由来。
陈朔腾出书桌的空间,“小未是哪里不懂?”
“打圈的这些地方,我不会。”
陈未节的长相在很大程度上随妈妈,一双眼睛及其好看。
在任何时候,都是动人的,天生上翘的睫毛衬得眼睛更大。
“哥哥…”难题一遍过,陈未节吞吞吐吐,“新手机,好用吗?”
陈朔问道,你想玩是吗?
陈未节摇摇头,那双大眼睛充斥自豪的感情色彩,“嘿嘿”一笑。
“我告诉妈妈很多人都有手机的…我说了很多次很多次。”他说得时快时慢,语气有难抑的兴奋。
“别人有的东西哥哥也要有嘛。”
“哥哥,你怎么也和妈妈一样觉得是我想玩手机啊?”
陈朔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如此啊。谢谢小未。”
陈未节想象过哥哥开心的反应,以及自己是如何和哥哥一起玩耍的场景。他没有料到哥哥会如此淡漠,还是不苟言笑。
此时此刻落差感席卷全身,陈未节眼底可见的低落,陈朔心中分明。
钝钝的痛楚攀附全身,他想不到能说什么。
“小未,哥哥要继续学网课了,先回去好不好?”
陈未节逃也似的离开了陈朔的房间。房门合上的短暂声音,被延长了好几个片段。
聒噪,讨厌。
陈未节失望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失望的呢?
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以为是父母的心甘情愿,结果呢?
陈青镇不耐烦的口气,他条件反射地留意。
自己不愿觉得这是有原因的。荒唐的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被印证了。
陈未节年纪小,的确是出于一片真心。
他明白的。
但脑中的声音不断地叫嚣。
“根本不是为了让我开心,是为了让陈未节开心。”
这一份礼物,是陈未节为他求来的。
不是自愿给我的,我凭什么要?
陈朔如鲠在喉,他为了泄愤将那一页未做完的笔记撕下,重重揉成一团肆意丢在角落。
不规则的痕迹不只是纸上独有的。
天色黯然,夕阳如血。
冷水从花洒冲出淋上瘦削的身躯,陈朔摩挲肩膀上的疤痕,脸上一片湿润。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狠狠用指尖去刺胸肌下方早已没有知觉的疤,任由水柱进入眼睛。
酸痛,流出的是生理性泪水还是心理性泪水,分不明白。
多大的事,没什么好哭的。
父母曾经的责骂深烙在灵魂里,男儿有泪不轻弹。
陈未节,你得到了我未曾拥有的,父母的爱。已经可以了。
你凭什么自我地认为我应该接受你的好?
你凭什么觉得你给的就是我想要的?
往事与今日所闻交相辉映。
一件事,不同的人,不同的态度。
刚进入青春期的陈绪言哪都和父母不对头,数次争吵。他的心为此愈发不住地在颤动。
他不希望陈绪言变成曾经那个,连眼泪都不能流的自己。
养过来两个孩子的父母,更加明白怎么让孩子欢快生长。
自己所遭遇的,只是为了给这个弟弟的幸福铺路吧。
是吧?对吧?
陈未节体会不到的。是衣架和拖鞋抽打皮肉的痛苦,心理压抑无法摆脱噩梦的难处。
是天马行空的想法被否决。
是扼杀兴趣爱好的干脆利落。
“你这么快就开始玩女人?”陈绪言回想起和朋友的对话。
不规矩的事是没少做的,学习却是一等一的。
他热衷于交些狐朋狗友,起码让自己觉得学校没那么无趣。
谢敬启不以为然,“快?你在说什么啊?”
联想谢敬启雄厚的家庭背景,陈绪言懒得吃惊。
“欸,你想知道玩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不想,玩你的去。”
“玩可不能就只是玩,”谢敬启无视陈绪言的臭脸,自顾自道,“下药,很有意思的。”
“那些女的一看到钱,人就安分了。”
“能爽还能赚,这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