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七位死者(39 / 47)
名字,可秦睿一问,小满却很自豪地回答说:“哥哥,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着,他拿着只有半根手指长的铅笔在本子上工工整整写下两个中国字。
“这是村长爷爷教的,他说,俺们祖祖辈辈都是这片黑土地养大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不能忘了本,等俺长大了,会像孝敬爹娘一样守护这片土地。”
孩子眼中的纯真和坚定让秦睿喉口酸胀不已,他摸了摸小满温暖的脸蛋,“好,等你长大了,有机会了,去山的外面看看,这片土地真的很漂亮。”
去还是留,秦睿也问过自己,他想带上所有东西离开这个地方,找到陆嘉,跟他一起离开,可他又不想走,也许是因为愧疚……
太阳西沉,最后一点余晖裹着一个闯进来的陌生人。
闻见陌生人的味道,正在柴房和小满聊天的秦睿微微一愣,他想出去看看是不是小满的父亲回来了,可突然想到陆嘉昨天晚上说他们两个陌生男子突然留宿在一个妇人家会给人家带来闲言蜚语。
还是等婶子跟丈夫说了这件事再去跟大叔打个招呼。
可他们等啊等啊,等得天完全黑了,小满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这个时候他娘已经做好饭了,他饿得等不及了,从炕上跳下来准备去屋里找他娘。
人家一家三口团聚,秦睿也不想上去凑热闹,往炕上一瘫,在心里骂陆嘉怎么还不回来。
过了一会他尿急,想去上厕所,可农村的土厕所实在是恶心,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在墙根底下解决。
忽然,耳边传来小满的哭喊声和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秦睿赶紧提起裤子,这个墙根离小满家就隔了条土路,他几步跨过去,以为是两口子在吵架,就没贸然冲进去,而是借着破了个口子的窗口往里面瞧了一眼。
就这一眼,秦睿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一个陌生男人将婶子按在厨房灶台的案板上,手里的菜刀已经将头割得只剩一层皮了,血溅得到处都是。
昏黄的烛火下,小满吓得嚎啕大哭,腿软得连跑都忘了。
怒火直冲天灵盖,秦睿刚站起身,尖锐的刺痛感从后脖颈传来,下一秒,这肉体凡胎的身体就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吃亏了吧,”两声嘲弄传了过来,黑暗中走出一个男人,他收好手里的麻醉枪,“可惜你现在是人呦,这剂量足够麻翻一只老虎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秦睿倒在地上,眼前出现朦胧的灯火,伴随着行军脚步声,浩浩荡荡往村子里来。
屋里的男人拖着小满走了出来,说了一句日语:“不杀吗?”
“不杀。”
傀儡师说得是秦睿,不是小满。
“哥哥……”小满见他躺在地上,哭着喊他,溢满泪花的眸中极其复杂,他伸出手挣扎着想去秦睿身边,可男人却把他丢给走来的日本兵。
费劲地抬起手,却又浑身脱力垂了下去,小满的脸在他眼前逐渐模糊,他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很快,尖刀折射出一道寒光,秦睿再也听不见小满的声音了。
傀儡师瞧着他无能为力的样子,哼笑一声:“国运如此,你又能如何?”
意识弥留之际,他听见那人说了一句:“走,去找陆嘉。”
这句话是中文,说出来就像炫耀。
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被注射了过量麻醉剂的秦睿是在万人坑煞气的刺激下醒来的。
不过一醒来就在万人坑的场景着实让他刺激了一把。
现在想想,他们应该是想支开秦睿,抓走陆嘉。
陆嘉闷闷地生起一个小火堆,命里的灯光笼罩着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望着火光,神色复杂。
“哥,”秦睿轻声唤他,“你说小满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救他。”
陆嘉抿着嘴唇,抹了把脸,他转头看着满脸绝望之色的秦睿,“谁都无法改变过去,没办法。”
陆嘉拿着树枝往火堆里丢,暴起的火星子噼里啪啦直响。
这就是贺瀮想让他看的东西吗
秦睿身子一歪,陆嘉立刻手疾眼快地凑过去,让他顺利地靠在自己肩膀上,秦睿喃喃道:“哥,你抱抱我。”
抬起手拍了拍秦睿的胳膊,散着幽香的发丝蹭过鼻尖,陆嘉削尖的下巴抵在他额头上蹭了蹭,“麻醉还没消?”
秦睿摇了摇头,搂住陆嘉的脖子,“不是,我心里难受,想让你抱抱我。”
在他昏迷之前,陆嘉应该知道了他就是那个邪神,可他为什么不质问自己?秦睿有些想不通,不过既然陆嘉不质问,那秦睿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权当做了一场梦。
陆嘉好似想起了什么,他拿下秦睿的手,将自己手上那串紫檀木手钏取下来,戴在秦睿手上。
“这什么啊?”沾着陆嘉温度的手钏让秦睿经不住好奇,戴着它在光下晃了晃。
“顺子给的,说这手钏在财神像前开过光,能保佑人身体康健,我希望这手钏能保佑我弟弟长命百岁。”
火光的映
他父亲穷极一生都没得到的东西,贺瀮却拥有了,陆嘉脑中有些混乱,一时之间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贺瀮静静望着陆嘉等待他的下文。
须臾,陆嘉看了看手中忘记抖掉的烟灰,嘲弄地笑出声:“天才就是天才,贺茂家族几百年才出了你这号人物气运都用在你身上了吧?”
“陆嘉……”贺瀮抿唇叹息,“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就是离秦睿远一点。”
他眼中的深情让陆嘉有些反胃,“那你为什么不杀秦睿?”
而是让他昏迷?甚至麻醉剂量都控制得很好没能要了秦睿的性命。
这个问题让俩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等了半天贺瀮都没回答,陆嘉的烟也快抽完了,他将烟头捻灭,替贺瀮回答:“因为你不敢。”
贺瀮愣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缓过心中的焦虑,正色道:“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不是灾星,你……”
“你闭嘴!”陆嘉打断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风还在吹,掉在地上的烟头燃起火星子,闪烁的光芒模糊了眼前的视线,陆嘉把烟头彻底捻灭,用手擦了一把脸,指尖上的湿润让他晃了神。
十三岁那年遇上来秦家拜师学艺的贺瀮,同是天资聪颖的孩子总是能聊到一起去,陆嘉不讨父亲喜欢也不受秦家人待见,除了早逝的母亲,就没人对他好。
认识贺瀮之后,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毫不掩饰的喜欢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敲开陆嘉的心。
后来陆嘉敞开心扉把一切都说他听。
曾经有位相师告诉陆嘉的外公,说他两个女儿会生下一位旺人不旺己的转世财神,陆嘉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预言才选择娶陆嘉的母亲。
可陆嘉出生之后,那相师又说这是灾星,并不是财神。
一句戏言毁了陆嘉一生,也害死了陆嘉的母亲。
可惜陆嘉他老爹贼心不死,后来又娶了陆嘉的小姨……
泪水不停模糊视线,陆嘉没心思去擦,他从口袋摸出一把已经腐朽破烂的纸扇,扇面上的山水画依稀是群山之间消失的村子,也是财神守护的一方净土。
看吧,他就说,过去无法改变,哪怕把当时完好的折扇带了回来,也无法阻止时间的侵蚀。
十九年了,贺瀮突然出现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他们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秦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