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3)
热闹!”刘承祐说。
麦,是冬小麦,近十个月的生长。这其间,正是契丹灭晋,中原河北大乱,在这等混乱的局势下,犹能有所产出,着实不易。
做到田埂上,刘承祐接过水喝了一口,递给大汗淋漓的李榖,问道:“收割的速度如何?”
“谢殿下!”李榖道了声谢,擦了擦额头的汗,答道:“一名男丁,一日大概能收割一亩半,以此速度,男女齐用,栾城夏收二十日可结束。”
“亩产几何?”
“下官已问询过老农,多者约摸两斛,寡者甚至仅一斛!”李榖说。
“有点少啊!”刘承祐感叹一句,随即说道:“自栾城征调一些青壮,分赴各州,帮忙收割,尽快结束夏收!”
闻令,李榖却提醒道:“殿下,产量并不多,当地民力,已足用!”
刘承祐眼神中闪过一道黠色,竟然有点市侩地说:“自然不是白帮忙了。饭得管,佣金总得收吧……”
这些农田,可都是有主之地。
李榖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不由笑了。望着刘承祐那张变得黝黑的脸,不禁有些感慨,谁能想到,一朝皇子,竟然“斤斤计较”到这个地步,连这点小便宜都要贪。感慨的同时,心中却生出一丝莫名的感动。
在李榖眼中,刘承祐这个皇子,年纪虽不大,却是仁政、爱民兼有。他从三十岁开始出仕,十多年下来,像刘承祐这样的天家贵胄,当真少见。
“夏收结束,当尽快组织夏种!”刘承祐继续吩咐着。
李榖掩去眼神中的些许动容,喝了口水,擦了擦嘴,回道:“下官已命人勘察过,镇州境内,无主荒地甚多,深、冀、赵则更多,且更加肥沃。届时正可将之分拨于各地流民,由其开荒,以为屯田事。大量流民集中在真定,终究不是办法!”
听完李榖的回答,刘承祐不由看向他,双目中满是赞许之色。原本刘承祐用他,是因为他在战后立了功,又是前磁州刺史,有些名望,再加向训的推荐。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下来,刘承祐发现,此人是真的有能力,进士出身,允文允武,谋略过人,还有丰富的从军从政经验。
“我早有此意!”刘承祐点了点头。
见状,李榖顺势向刘承祐请道:“不过若要落实,还需殿下支持。”
“讲。”
“时下田亩废弃甚多,又有流民供用,土地民力不是问题。夏收之后,当轮作粟米,但种子、耕具则分为稀缺。希望殿下能拨下一部分钱粮,用以购置。另外,在栾城缴获的那些牛……”
“你是早就在打那些缴获的主意了吧!”刘承祐打断他。
李榖拱了拱手,露出一抹笑容。
想了想,刘承祐说道:“回真定后,我自当拨发一部分。耕具,此前收拢有大量废坏的兵器,可寻铁匠熔炼打造。至于耕牛,你要多少?”
得到刘承祐的反馈,李榖眉色渐喜,心中默默估算了一阵,抬头说道:“流民愉七万,安置各地,下官欲以八十户共用一牛,不消多,只求得牛两百头即可!”
李榖,确实是个干臣。刘承祐闻之,也默算了一下,尔后眉毛扬了扬:“以一户六口算,按照你的说法,百五十头牛足用,是如何得出两百头的?”
“这……”李榖有些诧异,哪里想到刘承祐数算竟然这么快,略显尴尬,立刻解释道:“这只是下官粗算,且流民不是足户足口,是故——”
“好了!”刘承祐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他:“孤与你,牛百八十头。缴获虽不少,除截留用以河北,还得送到东京。中原各州,经过契丹人的搜刮,亟需支持啊!”
刘承祐此时的语气与眼神,就差标明“忧国忧民”四个大字了。李榖也是心有所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是。”
“对了,屯田收成,官民分配,尚需殿下厘定!”
“嗯?”刘承祐琢磨了下,问:“你觉得呢?”
“官七民三如何?”李榖说道。
“是不是,太多了……”刘承祐不由摸起了下巴,眼神斜着李榖。没想到,他的考虑这么狠,按照这个比例,可想而知,那些屯民被压榨成什么样子。
李榖却说:“土地、耕牛、锄具乃至种子都由官府提供,这个分配法,并无不妥!”
刘承祐想了想,貌似也有道理。
“殿下仁慈,待一切稳定,可逐年逐步减免便是!”李榖又道。
听他这么说,刘承祐的脑中,已然恍过一整套让屯民心甘情愿接受剥削的政策了……
“那就这样吧,屯田之事,由你全权负责,之后拟个章程,提交与我!”刘承祐说。
“是!”
交待完,刘承祐也有些感慨。每到乱世,屯田总是一个“大杀器”,从未过时,屡试不爽。
“到其他地方转转!”
附近,有数顷之地的麦田,望着那一车车金灿灿的麦穗被拉至乡里的打谷场,刘承祐从未有像此刻这般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将目光投向北边
栾城只是个小县,户不过千,口不满万,若不是迁了些流民到此地安置,则还要稀少些。至于那座县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个土墙围成的小镇。相较之下,还不如乡野的地主家来的舒服。
整个县城,仅有两个大户,一苏姓,一姓张,县里已开垦的土地,有泰半都是这两家的,且仍在扩充中。土地兼并这种事,任何时期都存在的。刘承祐此前呆的那片田,就是本地张员外的,闻听刘承祐至,主动献出家宅,供其歇脚。
张家庄园,是片园林式的院落,占地不算广,布置却十分精致,各处倒显得古朴,甚至有些稍显刻意的寒酸。
倒也可以理解,在这个世道,若是敢炫富,那可真是找死了。不过,能在这匪盗横行,兵贼当道的时局下保全自身,甚至能躲过契丹人盘剥,这张家主人,也当有些手段。
张员外是个中年人,穿着简单,样貌粗犷,一脸凶相,身体强壮,只是腿有些瘸,不像个土财主,倒似个山大王。不过在刘承祐面前,倒乖巧地似一只小猫。
听闻,此人年轻时候还当真当过山贼,后被招安从军,在后唐禁军打拼过,早年因功当过祁州团练,只是后来在兵乱中受了伤,回到乡里,置办了一些土地,还组织起了一支乡兵。一晃便是十年,且家业越搞越大,成为栾城数一数二的豪强,暗地里肯定干了不少非法的勾当。
人虽长得丑,膝下却有两个女儿,生得水灵,也不知是否被绿了。这厮似乎有点野心,竟然意图将两个女儿献给刘承祐,却是显得毫无自知之明。刘承祐岂是为这点女色所能吸引的?在其姿色远不能逾越身份的限制时,并不值得刘承祐多看一眼。
没有在张宅待多久,刘承祐便毫不留念了离开,准备顺着洨水,到南边的赵州乡野走一圈,看看那边的情况。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刘承训竟然也跟着来了。
“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下马,在刘承祐那一身朴素的穿着上打量了一圈,刘承训一如往常地露出十分温和的笑容:“得知二郎勤政,亲自下乡视察夏收,左右无事,为兄也跟着前来瞧瞧热闹。”
大概是阳光太刺眼了,刘承祐眨了眨眼睛,在暖阳下,表情根本阴不起来,随口应道:“我正欲去赵州,那便一起吧!”
“好!”
赵州辖境内,比起镇州,宜耕土地明显更多些。虽然同样在当初契丹大军北归路线上,受到了影响,粮食出产,比起镇州可要高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