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3)
行此计划的目的与前后的思量考虑,刘承祐都与刘承训说过了,但见他仍是那副迟疑的模样,刘承祐也没什么意外,只是说道:“幽燕之地,落于敌手,于我中国而言,便是悬于头顶,随时可落下的利剑。国家初立,必定河北,然如欲使社稷安宁,北疆长治久安,务必夺回幽燕,重新构建,北部防线。否则,必将如石晋一般,长期受其侵扰威胁……”
似此类的说法,刘承祐已经同刘承训讲过了,但同样的说辞,重复说来,却有不同的感受。刘承训的神情间,又浮现出了些许忧虑。
“此举,对河北御备,当真有所裨益?”想了想,刘承训问。
刘承祐不知道他这大哥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看着他,沉下声音叙说道:“为家国天下计,为生民百姓计,若非国情所迫,我必提大军北上,驱杀胡虏,兴复幽燕。”
刘承祐这话,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显然,对刘承训还真有点用,停下了脚步,也望着刘承祐,只见他家二郎那张严肃的面庞间竟难得得闪着些激动与希冀。
深吸了一口气,指着离得不远的待贤馆:“可是,那赵延寿可信吗?”
刘承祐摇了摇头,眼神在这一刹那变得深邃起来,悠悠然地说道:“赵延寿,恐怕是想要借助我们的支持,而东山再起。也许,此人在答应我的提议的同时,心里还在暗暗哂笑,这个小儿,竟然还打算利用他!”
听着刘承祐自嘲的语气,刘承训眉毛皱得老高:“既如此,为何要选择赵延寿?即便有意用武于幽州,遣一偏将领军北上即可,岂可将兵马赠与赵延寿?”
说到底,刘承训还是不相信赵延寿,不过,言语间,已然被刘承祐带到他的节奏里了。
“时下,没有任何人能替代赵延寿的位置,除了他,没有人能压服那些燕兵。我们,总不能以晋兵支持他吧?”刘承祐说:“至于此人能否值得相信,仍旧要看局势发展,看实力。日后不敢说,至少现在,此人是可信,或者说可以利用的。”
闻此言,刘承训沉默了,又陷入了深思,过了一会儿:“此事重大,非你我所能做主,还是,上报父亲,让他与朝廷诸公商议,再做决定?”
上报朝廷,那一来一回,估计黄花菜都凉了。甚至于,等朝廷决议,扯皮都够一段时间的,最后的结果还很有可能不如刘承祐之意。
心思转动间,刘承祐说了句:“接下来不长的时间内,也许会是契丹对幽燕掌控力度最低的时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眉头锁得更深了,刘承训又问:“真的有机会吗?赵延寿真的能拿下幽州?”
刘承训的问题,有些多了,也正因为多了,才显示出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计划。
自家这大哥初来,显然对幽燕的局势不了解,刘承祐既然存着请其背书的想法,自然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我与诸文武仔细商议推演过很多次了,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契丹国内必有内斗。如若不然,别说赵延寿,就素我军不顾一切,全力北上,也难讨得了好。至于,赵延寿最终能做到什么地步,小弟我却是无法保证了!”
说着,刘承祐叹了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姑且以作尝试,纵使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然而只要成了,日后重夺幽蓟,必将极大减少损失与阻力!”
刘承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神情舒缓下来:“容我再想想。”
“此事还急不得,一切还得看幽州,看那耶律阮的动向!大哥,可以再好好琢磨琢磨!”刘承祐轻声道:“今日四处视察,想必大哥也辛苦,还是先回去好好歇息一阵吧……”
回州衙,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兄弟俩硬是走了不短的时间。衙门前,见着大哥缓缓拾级而上的背影,刘承祐嘴角微微勾了勾。
为将来计,刘承祐一力推动幽燕之议。虽说刘知远委他制置河北诸军的权力,但也不好滥用。与赵延寿合作,还燕兵与之,这些事情可真不是刘承祐能够一言尔决之的。哪怕一意孤行,先斩后奏,必有后患,很可能惹得刘知远不满。
魏仁浦提醒过刘承祐,此等大事,必须得给天子一个交代的。陶谷也小心地劝过他,犯忌的事,能不干,尽量别干。
刘承祐倒也不是听不进劝的人,一直琢磨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而刘承训的到来,立刻让他起了心思。若是他们兄弟俩,一起来推动这个事,那么后患可就小多了,纵使出现什么意外变故,也有他这个大哥来分担压力,承担后果。
这也是,刘承祐这遭如此殷勤招待,耐心解释的原因。来回上百里路,亲自接待,就算是亲哥,也没必要如此。
看现在的情况,刘承训心中虽然有所犹豫,但言语间,刘承祐已能感觉到,他这兄长动心了。
事实上,除了刘承祐那一套“边防战略”的说辞之外,也同样带着点诱惑的意思。幽燕之议,若果能成行,出了效果,那么绝对是一件大功。
自进取中原的战略开启以来,刘承祐领兵南进东出,已经立下了不小功勋,尤其是栾城一战,那是可以吹一辈子的。而他这个大哥,此前一直待在晋阳,虽有守备后方之功,又哪有战场上的功勋来得实在。
刘承训是个君子,这不错,但不代表他无欲无求。尤其是,作为刘知远的嫡长子,新朝的大皇子。
现在的刘承训,已经动心了。
夏收屯田事
拂晓时分,刘承训自睡梦中醒来,有随行的内侍早早地便准备好热水毛巾,供其盥洗。经过一日两夜的调整,一路翻山涉水行军的疲惫释去不少,只是这初起的困顿,仍旧避免不了。
刘承训平日也算一个自律的人,照常洗漱,进点早食,再读一会儿书,而后仿佛掐着时间,找刘承祐而去。经过一夜的考虑,他还是决定支持一下弟弟,不过打算再找刘承祐聊聊。
周遭一片宁静,天色还不算太亮,尚且带着晨时的晦暗。直至刘承祐所居院落,才从侍卫口中得知,刘承祐早就去前堂办公了。等到前边,又被告知,天还没亮,刘承祐便带着人出城,去视察夏收工作了。
随着夏至日过,几乎是在刘承祐的期盼中,冀中平原上的种植的小麦,终于可以收割了。西接太行,西北面以山地居多,故镇州境内的田亩,多集中于东、南两个方向。
一望无际的麦田,金灿灿一片,麦秆被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夏风吹过,掀起一阵阵麦浪。农民佝着身体,挥舞着镰刀,辛勤地收割着,一张张朴实的面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画面,根本没有。
战争田畴庄稼的破坏实在太严重了,大平原上,麦田零落稀拉。比如栾城,宜种土地本就不算多,再加人口不足,种植的庄稼也没多少,经过那一战,没被破坏的麦田,十不存三、四。
不过,成德节度下辖镇、深、冀、赵四州,地盘足够大,土地够肥沃,再加刘承祐及时将局势稳定了下来,等夏粮入库,总归是能极大地缓解此时的粮荒。
为表重视,刘承祐已派出了好几路随军转运使,领兵分赴各州,供办军需,实则也为监粮。刘承祐是真的被缺粮,弄怕了。
麦田中,刘承祐一身麻衣,头上戴着个草帽遮阳,袖子卷在胳膊上,手里拿着的一杆麦穗,饱满而厚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若是刘承祐再露出点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么广告效果也就达到了。
“麦子长势很好,只可惜,因战乱被毁坏了太多!”判镇州府事李榖顺着田埂,踏着秸秆走到刘承祐身边,有点可惜地说道。
“人祸已是如此,所幸,没有天灾再来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