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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野估计出他的尺码,找出一身适合他的衣服,又翻出一顶毡帽,扣在他头顶比了比:“你不回家吗?”
毡帽大小合适,恰好能遮住绷带,不用担心再被水浇一次。
商南淮张了张嘴,有点儿泄气:“……不说这个。”
他不太想聊这事儿,接过沈灼野递过来的毛巾,拿了衣服去墙角换。
沈灼野的衣服也和这个出租屋一样,干净利落,一点褶皱都没有,只有几条整洁的折痕。
商南淮把衣服囫囵套上,他这人一向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点烦躁沮丧一眨眼就过了,又去围着沈灼野打转:“小沈师傅,给我找点能干的呗。”
他就不信修车厂没一件事他能干——给他把笤帚,难道他还不会扫地了?
沈灼野正在套工作服,离他稍远了些,免得叫机油弄脏衣服:“你英语怎么样?”
商南淮愣了下:“……还行。”
怎么修车还用英语,这小地方的修车厂这么洋气?
沈灼野绕过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英语卷子,又找到一支红笔,一起放进他手里:“帮我改一下。”
这卷子是他从学校门口收来的,没有答案,做完也不知道对错。
商南淮一个人在出租屋待不住,非要跟他去厂子里……但真要说不那么好听的实话,商大少爷坐在那什么都别干,就是帮他的忙了。
商南淮错愕地瞪圆了眼睛,怔了半天,抓着卷子跟笔追上去:“你不是说你不上学吗?”
沈灼野脚步顿了下,点了点头,扣上工作服的扣子。
商南淮看着他的平静侧脸,莫名生出点后悔,飞快把剩下的话嚼碎了吞回去。
他看着沈灼野锁门,把卷子叠起来,老老实实跟着沈灼野下楼梯,在路上就看了半面题:“欸,你这基础知识真扎实。”
就是语感不太行,这也没办法,毕竟没有英语环境。
商南淮也是来了市里的初中,才知道什么叫“没有语言环境”,别说外教、双语教学了,连老师的口语都只能算是一般。
商南淮跟着沈灼野,给他报了几个英语广播台:“你听这几个,多磨磨耳朵,这几道题看见就知道怎么选……”
他发现沈灼野听得很认真。
这小豹子就没有不认真的时候,黑眼睛永远有种不骄不躁的专注劲儿……商南淮每回跟他说话,都不太敢正对着这双眼睛,总有种被看透的古怪心虚。
沈灼野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记录本,翻到空白页,把他说的几个频道记下来。
商南淮看着他手里的小铅笔头:“欸,等回头挣钱了,买个收音机怎么样?”
有几个节目,商南淮可喜欢了,每天都听,这几天在外头游荡,估计错过了不少。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糟心事,商南淮跟着沈灼野,极力撺掇他,又大力陈述了一通有收音机的好处。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被他磨得不行了,还是被“非常有利于学习英语”劝说成功,沈灼野居然真点了头。
商南淮喜出望外:“真的啊?”
“我试试看。”沈灼野说,“别抱太大希望。”
商南淮其实就是想找茬说话,美滋滋点头,一边跟着沈灼野往厂里走,一边低头批卷子。
批到一半,他忽然琢磨过味来,翻过卷子看了看,才发现怪不得这么眼熟。
沈灼野明明比他小,做的卷子居然跟他是同一级的。
还是全市统考的期末考试卷子。
在期末考试交了白卷、宁死不做一道题的商大少爷:“……”
……沈灼野是不是老天爷弄来克他的?
商南淮还在思考,走在前面的沈灼野已经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商南淮:“……”
人靠衣装这规律,有时候是真要倒过来。
沈灼野连衣服都没换,就是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领口翻折下来,敞开了那么一点。
商南淮连照片怎么定价都已经想好了。
一阵凉风吹了吹脑子,商南淮麻溜地摇头,抓着卷子一溜烟跟上去:“没事,我跟你说这道题,它不能选a……”
商南淮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讲题,滔滔不绝,从a到d耐心爆棚,旁征博引了一个单元的重点。
他对着那双乌润的眼睛,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心里忍不住哀叹。
别想了。
沈灼野肯定是老天爷弄来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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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南淮就这么心安理得,以补课老师自居,蹭住在了沈灼野家。
他也没想到沈灼野这么忙,有时候一天恨不得打三、四份工,晚上居然还要去小学那边的仓库绕几圈,防备附近不三不四的混混。
除了这个……另一个叫他没能想到的,是沈灼野在这地方,名声好像不太好。
商南淮其实很难理解这件事。
沈灼野的名声怎么会不好,这么好看一张脸,人品怎么会不好?
这地方人是不是真没见过人品不好的人长什么样?
这些问题都不方便问,商南淮把话咽回肚子里,看着沈灼野隔三差五地被人辞退换工作,恨不得一天给照相馆那边打八个电话。
照相馆那边说好了,等现在这个摄影师离职就找他去替班,商南淮恨不得去给现在这摄影师套个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