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宁堔“嗯”了一声,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叶秋梦是收留宁堔的养母,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没有义务需要去做一个尽职的监护人,能保证自己衣食住行这方面就已经够了。
陈姨盛好汤,摆好碗盘就匆忙离开了,她还要赶着回去给家里老小做饭。
宁堔独自坐在偌大的餐桌上,安静吃完了一顿饭,等他放下碗筷后,满桌子的菜依然还剩很多。
晚饭过后,宁堔在客厅里坐着看了会电视,他没有朋友,甚至连电子产品也不太用。
自从中考完休学在家后,宁堔和外界的联系少之又少,每天打发时间最多的方式就是像这样盯着电视屏幕发呆,至于到底播放了什么节目内容,很多时候他都没怎么看进去。
等到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困意,宁堔才上楼冲个澡,接着关上房门准备睡觉。
—
“哎哟,听说215床的那个女子还是没抢救过来,昨天晚上人就那么走了。”
“就是说嘛,那女子的娃娃还那么小,以后娃娃啷个办哦。”
“你说的是那个天天守在病床前的小男娃吧,长得那么乖,那眼睛鼻子生的,比电视里的小明星还好看,造孽哦,说起来男娃他爸爸呢?”
“没看到过,不要说男娃爸爸了,215房一直连个来探病的人都没有,冷冷清清怪可怜哩。”
县城医院的走廊上,病人陪床的两个家属站着病房前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本地的方言,唉声叹气闲扯着别人家的家事,说到最后还情真意切地抹了把眼泪。
这时病房走廊上走过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个很旧的卡通书包,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
离得近了,能看到小孩白净的脸上有被指甲抓挠的印子,流血结痂后呈紫青色,黑玻璃似的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漂亮得像个假人,全然没有五岁小孩该有的朝气。
215病房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小男孩跑过去问医生:“叔叔,我妈呢?”
医生推了推眼镜,表情有点为难:“你妈妈……”
小男孩从医生的神色里好像知道了些什么,问:“她死了对吗?”
医生似乎于心不忍,这么点大的孩子突然没了母亲,任谁都会替孩子难过:“你妈妈是去了另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隔壁病房走出一个护士,喊道:“刘医生,急诊室送来个脑溢血病人,麻烦您去看哈子。”
刘医生顾不上眼前情绪低落的小男孩,匆匆朝着急诊室走去:“什么情况?我马上就来。”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多是匆匆而过,没人去理会静静蹲在215病房前的小男孩,即使有人注意到,他们也都只好奇这是谁家的孩子,身边怎么也没个大人看着。
“咣咣咣”的敲门声响起,宁堔睁开眼,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房门外传来陈姨的声音,让他下楼吃早餐。
宁堔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感觉脑子里突突跳个不停,十年前的记忆竟再度以做梦的方式让他回想起来。
他分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下楼准备吃早点时,宁堔才知道叶秋梦也在,应该是昨天晚上宁堔睡着后回来的。
叶秋梦是一家企业的法人兼董事,平时都是全国飞,到不同的地方出差谈项目,鲜少有时间在家,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
自从变成宁堔的监护人后,叶秋梦回家的时间才稍有增加。
“宁堔早啊。”
叶秋梦即使在家,也一刻不闲。餐桌上放着一台商务笔记本,看到宁堔下楼,一边专心盯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一边抽出空和宁堔打招呼。
“叶阿姨早。”宁堔坐在叶秋梦对面,摆在他面前的早餐毫不意外的也十分丰盛,还有一大杯热好的牛奶。
陈姨时常念叨,宁堔这种年龄的男孩子,要多补充钙质,才能长得高,身体好。
可能真是因为喝多了陈姨每天变着花样做的骨头汤,以及鱼虾贝类不断地吃着,宁堔的确每年在长高,早已经过了180。
来叶秋梦家之前,因为饮食不均衡,宁堔比同龄人都矮上一截,白净瘦削身材单薄,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叶秋梦很快处理完公事,合上电脑后,陈姨递上一杯刚泡好的热咖啡过来。
“谢谢陈姨。”叶秋梦笑着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又放下,看着宁堔,表情带着几分认真缓缓说道,“宁堔,我考虑过了,我预备将目前我名下的一部分财产转移给你,等你成年后就能拥有这些财产所有权,我已经约了公司法务过来处理财产转移的事。”
正在往面包上抹果酱的那只手停住了动作,面对这种天上掉馅饼,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宁堔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抗拒。
叶秋梦应该是思考了很久,早已提前打好了腹稿,没等宁堔说话继续道:“你不要有压力,更不要当成我对你的施舍,我是你的监护人,我做这个决定在我看来,是我应尽的义务。你还没出过社会可能不懂,生活中的压力比你想象中大得多,我这么做就是希望以后你活得轻松一点,选择更多一点。有了这些物质上的基础,哪怕未来几十年你仍然像现在这样,不出去与人交往沟通,也是完全有保障的。”
一番话说的真挚动容,字字句句都是为着宁堔作长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