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5 / 18)
手术,本来并不复杂,结果因为主刀医生在缝合后把持针器递还给洗手护士时,持针器没有夹牢,导致缝针滑落丢失。
缝针数量对不上号,大概是手术室里最不想发生的事之一,极有可能引致医疗纠纷和索赔。
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台上台下地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亏了趴在地上的成瑶眼尖,一把抓住二助的手术鞋,从鞋底的花纹缝隙里扒出了那枚带血的手术缝针。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每个人都忙出了一身汗,洗手衣后背都是sh的。
成瑶去更衣室洗了澡,刚换好衣服出来,就接到了学姐的电话,“今晚有表演,你来不来?”
她握着手机想了想:今天的自己确实需要一杯酒。
台上正在表演的绳师和模特是圈子里b较出名的一对美nv搭档。
她们动作协调、配合默契,所有的绑缚、造型以及解绳都是行云流水,像是舞蹈一样赏心悦目。
学姐给成瑶端过来一杯酒单上没有的“老板特调”,随口问道,“你和那位警察叔叔,怎么样了?”
“他还挺上道的。”成瑶笑笑,“而且虚心,我给他发过去的材料学习得也挺认真。”
“不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出了房门,我们尽量表示不熟的。”成瑶说。
学姐问,“这是他要求的?”
“我的建议。”
学姐其实并不意外,成瑶是个典型的猫系x格的nv孩。
b起犬系的黏人nv生,猫系nv孩自己的人格十分突出。她们不是故意若即若离,或者端着态度高冷,而只是因为长期坚守不可侵犯的私人空间和习惯,不会轻易为外界改变。
她们不经常撒娇,可心里其实却一样希望有人宠。
但是能有资格宠她们,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猫对主人挑剔得很,只要她不愿意,她不喜欢,无论主人怎么勉强,那也是徒劳。
相反,要给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尊重她的决定与选择,她也会回馈给你换位思考。
看上去是你拥有了她,其实她才是主人。
成瑶以前就和她说过,周靖宇虽然跟她一起住在这个老破小的小区,但是吃穿也好,开的车也好,都不是跟她一个档次的。
他不追求奢华,那只是因为习惯了简单的粗线条生活,但是物质生活的表现,却是从小家境殷实的积累。
不管怎么说,出生在这里的本地人,天然的就要b她们这些外来的漂流客们,多了优势,而且他们自己甚至都不自知。
b如她自己,每个月都要担心房东会不会突然涨房租、甚至不再续约,那么她就有可能“流离失所”起来,可周靖宇呢,就完全不用担心,甚至还可能是收租的那个。
她还没有考下来护师资格证,也就还没有解决户口的保证,而这个具有中国特se的户籍问题,几乎会影响到从出生到养老的各个方面。
含着“本地户口”这个金汤匙出生的学姐和周警官们,也是根本想象不到各种有形无形的户口歧视问题的。
成瑶没有过多的jg力可以花在平衡情感和物质的消耗,她觉得现在这样的单纯“搭档”关系最好。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不算太晚,公交车的末班还没有收车,但成瑶还是“奢侈”地给自己打了辆车。
今天的自己,格外需要一点点额外的t贴。
在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成瑶礼貌地跟司机说“谢谢”。
大哥是个好人。刚才有一段路堵车,成瑶说自己可以提前下车,已经到了家附近,剩下的路走回去就好。司机大哥直接把打表器按掉,说,“妹子放心,堵着的这段不收你钱。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走夜路,家人知道可不得心疼?”
家人?心疼?
成瑶一边琢磨着这两个字眼,一边往小区里面走。
刚到中心花坛,手机上便来了一个电话。
成瑶拿起来看,是她妈妈。
心里忽然有波纹荡开,接起电话来,声音也透出了掩不住的开心,“妈!”
“瑶瑶啊,在家呢?”她妈似乎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像普通人见面问“吃了吗”一样,你说吃与没吃,其实也不会影响她下面要说的话。
于是不等成瑶回答,她便继续顾自说了下去:
“上次记得你说过,过了前半年,单位就发奖金了是吧?你看,你弟弄那个球鞋,赔了不少。他一个学生,生活费零用钱都搭进去了,也不敢跟我们说,自己在网上贷了款,现在背了一pgu债,最近天天发愁这个事,也没心思学习了。他是好孩子,不ch0u烟不喝酒,也就打打游戏买买鞋,你这当姐姐的……”
成瑶的开心在一点一点冷却,她开始听不清楚她妈后面的话。
成瑶的弟弟是t育生,最初在学校看不少同学买限量版名牌球鞋,自己也开始跟风,后来不知怎么入了炒鞋的圈,被忽悠着往里砸钱。可是一来他本身也没有什么投资/机本领,二来最近鞋市炒作狂cha0跌落、泡沫破灭,最后落了个赔得血亏。
她妈不是第一次要成瑶帮忙堵她弟弟的这个窟窿了,但之前成瑶也是学生,手里不富裕,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千百块钱,接济过去也是杯水车薪。
后来她毕业找了工作,虽然算是能挣钱了,但待遇也很一般,不但每天要jg打细算地生活,还得兼职在网上卖那些情趣用品,好歹赚个仨瓜俩枣。
自己之前好像无意中是提过“过了规培期前六个月就会发奖金,b工资更高”。
哪里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妈这是掐着点来找她要钱了。
成瑶想了想自己银行账户上的余额,红了眼圈。
她妈妈那厢还在“苦口婆心”——中国式父母多有道德绑架的天赋。
成瑶咬着唇隐忍,最终还是答应把这两个月的奖金都给她妈转过去。
电话刚一挂断,她便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在夜风中哭得肩膀发抖。
成瑶低声地喃喃自语,“妈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我今天24岁了啊……只有工商银行发了条短信祝我生日快乐……”
花坛中的灌木枝叶到了该修剪的时候,横七竖八地伸出来,遮人视线。
在那遮人视线的枝叶对面,有暗红的火星忽闪了一下。
周靖宇掐灭了手里的烟,伫立在静默中。
成瑶的哭声撞进他心里,隐隐作痛。
和成瑶多数的见面,都是在他家里。成瑶不是多事的人,从来没提过要这要那。就连两个人吃饭,也是要么周靖宇叫外卖,要么她买些菜回来做饭。
真正的馆子竟然都还没下过一回。
朱悦以前就批评过周靖宇缺乏仪式感,情商粗线条。
现在想想,也许是对的,他压根不知道今天是成瑶的生日。
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日。
一个星期还未过半,成瑶就收到周靖宇的短信,说要她带上一两套换洗的衣服,跟他去酒店过周末。
她愣了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玩点儿新鲜的?怕动静大了邻居听见,所以家里不合适?
去酒店之前,周靖宇先带成瑶去吃了饭。
是一家淮yan小馆,店面并不奢华,清幽雅致。进了店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砖石、草木、细流,悄悄安抚着人们闹市中浮躁的心。
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