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芬梨道上(1 / 4)
【芬梨道上——杨千嬅】
从除夕夜到眼下,过去四个月,是他二十三年生命里同父母关系最为僵y的时间。
父亲还好些,或许是当他迟早分手,不怎么在意。但母亲不一样,母亲担心到寝食难安。
“我知道你的x格,”妈妈看上去很累,“选择跟一个nv孩开始,就会用尽心思走到终点。乘夏很好很好,如果是大你两岁三岁,妈妈会特别开心。可是小则,你们差的……”
“妈。”他也身心俱疲,“梁乘夏住的地方,两万港币一尺。”
“换算ren民币,大约是二十二万一平。她从来没有想过,我买不起怎么办。”
“当然,我可能就是买不起。”他继续说,“如果要像打分一样选择伴侣,我是她的零分。”
母亲却展现出难得的顽固:“更说明你们本来就不合适。”
凌则的g0u通yuwang被一点点消磨。
“只要你肯回来,不管在哪里,我和你爸爸都会让你一辈子也不知道房贷的滋味,你以后的太太也不用知道。”妈妈几乎是恳求他,“只要她跟你是差不多同龄的、学历般配的,好不好?乘夏她太出se,你会压力很大……”
“不好。”
凌则筋疲力尽。
他不愿意指出母亲“你不是担忧她出se,只是嫌她已经衰老”的心理。这对他的母亲是道德揭穿,对ai人是过度伤害。
他只能什么也不说,避开梁乘夏接听电话。
她一无所知。
在她的认知里,和父母是平时完全的亲密关系。只需要在彼此遇到挫折时,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他的表达能力实在也有限。他不知道怎么向她说明这种差异,有些ai是无条件的,有些ai携带期许。
至于“期许子nv一辈子按照自己预计的蓝图成长”究竟是不是ai,他不知道。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的教养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母亲发脾气。但他就是确信,错的并不是他。
梁乘夏被抱起来的时候都没有醒。
周五同事聚餐。她喝多了,唱歌也唱了很久,倒进床铺就不省人事。
凌则轻轻扭开床头灯。
他画得最烂的就是她的侧脸。
弧度流畅挺立宛如细腻山影,jg妙绝l至无法描摹。
她安排父母和他通过话。外祖母是英国人,她妈妈身上的英国血统自然很明显,爸爸则笑着说自己祖籍山东,离天津不远。
她已经不像混血儿了,但骨骼的确还有些过分紧窄。
种种因素,总之是漂亮得不像话。
她妈妈把她小时候的照片打包,发到他邮箱。凌则坐在学校海边的咖啡厅里,一张一张收藏注释,直到日落。
她的父母对他没有任何质询环节,只是一直在感谢,感谢他“照顾乘夏”。
不曾嫌弃他的毫无经验。
他不免有些低落。将她的发丝掀开,轻轻吻在额头。
手机里,母亲还在要求同梁乘夏见面。
他不敢。
他是做任何决策都不会犹豫消耗的x格。大二时参与一个研究院的项目,观察到师兄师姐们日复一日的绝望。
博士师姐的亲人车祸过世,她一边哭一边坐地铁冲去北京南站。三天后回来,被指着鼻子骂“你凭什么先走”。
那是一个非常瘦弱而刻苦的nv孩。
偌大的项目组,没有一个男生敢吭声。凌则摘掉实验室的工牌扔在桌上,冷静反问:“你是人吗?”
只有他是本科生,可以不在乎。
他录了音,师姐拿到录音成功换组。顺利毕业后,和男朋友一起请他吃饭时,不再有恨意,只是坦然而真诚地劝告:“以后想读博的话,还是尽量出去吧。”
很多理工医学生的处境,连呐喊都不再有用。
其实他早就有数了。
他也知道他去不了美国。10043确定流程后的两年里,北航北邮哈工大,校园里都一直有人不信不服。但尝试后几乎都是拒签,只能落寞离开大使馆。
到最后,连文科生都很可能拿不到留学签证,欧洲学校也开始受影响。
大家是很优秀,但在时代面前连一粒沙子都不算。
最终人人尽力释然,各自寻找出路。
香港和新加坡是这种情况下的最优解。
他是这么b对思考的,也做到了。
上帝作证,他真的是抱着足够多的谨慎和理x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会遇到梁乘夏。
不知道会遇到如此需要社会观察和人文思辨的棘手难题。
不知道率先让他感到深刻的,是关于心情和ai意的感x祈求。
为什么人们默认30岁的男人可以拥有22岁的nv孩,但30岁的nv人不可以同22岁的男人般配?
他的父母都会。他父母受教育的程度,已经在70后里处于毋庸置疑的金字塔尖。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每每只能进一步意识到自己知识储备的匮乏。
他说不出,他不知道要怎么举证和驳斥。
他不是那么有文化。所以宁愿只是让父母和朋友明白,他作为一个成年男x,对另一个nvx绝不动摇的ai意。
梁乘夏起身,将空调打低。
弟弟睡着了。
他最近睡着,都似乎在疲惫纠结。她叹了口气,0一0他的眉心。
真的认为她一无所知吗?
凌则在“跟人争执”这一点上的冷漠指数已经非人类级别,她从来也没有听他跟谁吵架,最多就是面无表情。
最近太高频率了。
只能是他的家人。被家人疼ai保护长大的孩子,也只会为了家人的失望无b焦虑。毕竟在社会上遇到任何困难,都要立刻回头奔向家庭。
总是躲开她,她就更能确定是为什么。
梁乘夏并不生气。
她不是接受这种世俗审判,她是接受弟弟的父母,对他拥有“完美人生”的期待。
见到岳岚nv士的第一眼,她更加理解这种不够纯粹但实在真心的ai。
“对不起,乘夏。”他的妈妈看上去万分愧疚,“我知道我邮件里说的那些话……你真的是很出se……同样作为nvx,我绝对景仰你所拥有的人生。我为我今天的来意向你道歉。”
梁乘夏只是想:他的妈妈能够这么说话。怪不得凌则能够存在。
“但是,我真的不愿意我的儿子承担一些不必要的非议。”她很不安,所以频繁扭动茶壶上的珐琅环扣,“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虽然有点内向,不ai说话,但聪明又稳重,也很善良,不需要任何人c心。他……”
梁乘夏看出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告罄,笑一笑,接过话:“他一点都不内向。”
岳岚一怔。
“是他主动找我说话,在完全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那时候他英语没有现在这么好,我一听就知道是大陆孩子。”梁乘夏为她倒茶,“我给他我的联系方式,周六晚上十点又给出地址。伯母,在你心里的凌则,是不是不该来?”
“但他来了。”
梁乘夏不太客气:“至于原因,您已经见到我了,就不必解释了。”
岳岚一直怔愣着。但这一刻,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忽然释然一笑。
是。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