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疑窦
凤儿脸上再无笑意,平伸着嘴角,低垂着黑瞳,一高一低拧着眉。
她要送公子什么?她该送公子什么?她又能送公子什么?
她所拥有的能称之为宝物的,只有诡谍书,可那玩意对于公子来说,都不如一碗米饭一壶茶来得有意义。
在她看来,世间凡物皆配不上公子,除非她能把天上星月摘下,才有底气说给公子准备了回礼。
锦哥儿见她蔫头耷拉膀的样子好似没捕到鱼的鹧鸪,心中埋怨着自己,手也扣上她肩头,嘴里哄着:「凤儿别愁,全赖哥哥想得不周,你夺魁也才不过前日的事,挂牌也没多久,客人接待不过二三,就算要给公子回礼,也不急在眼前。是我不该这么早过来和你提这茬,哥哥错了啊,凤儿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玉玫在一旁也帮腔:「姑娘真的不用急,旁人也都是赚得足够多缠头之后才给公子回礼的,您看云麒不也是入了园子半年多才送公子袍子的嘛,再说了,喜糖姑娘和锦葵姑娘至今都没送公子回礼,奴还听说,润娘子也没送过,所以不急在这一时。」
凤儿幷非着急送,她隻愁不知送什么。公子姐姐的遗物,这意义绝非一般,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能匹配得起。但看锦哥儿一脸懊悔的就快抽自己嘴巴,玉玫努力软着表情哄她,她也不好继续闹情绪,遂挑个话头:「我娘也没送过?」
见凤儿又变回惯常猫样好奇的模样,锦哥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顺着她话答:「听说是这样的。」
母亲也没送过,凤儿压力顿时减轻许多。
吃饱喝足,涂上方晋送的药膏,果真片晌过后私处火辣辣的胀痛就消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凤儿整理一下衣装,准备去找母亲。
她已是花魁,从栖梦楼一层直接搬到顶层,离母亲的房间更近。当初盼着早日来葵水,早日受训完毕,早日挂牌接客,甚至无心参选却仍去走过场,归根结底是想和母亲住得更近一些。
她原以为住进栖梦楼,自己就可以天天和母亲待在一起,实际住进来之后,对母亲那份依赖与嚮往却骤减,说难听点,开苞之后,她想方晋的时间比想母亲都多。
没走几步到母亲门口,不再像从前那般推门就进,轻叩几下门,问:「娘,您在吗?」
「在呢,进来吧!」
不光母亲在,常丰也在。
常丰正陪润娘理着乱七八糟的丝綫,看得出他根本不善于做这细性活儿,可仍耐着性帮她缕着,一见凤儿进来,忙抓紧一切时机占她便宜。
「宝贝女儿来啦!干爹给你买了好料子拿去做新衣裳,都当花魁的人了可不能再那么寒碜了啊!」
「大疯子你讨厌!走开走开,我有事求娘办。」
「别打扰你娘干活,啥事儿干爹给你办。」
嘴上讨不到便宜,凤儿咬着下唇要去捶打常丰,常丰像擒小鶏崽子似的,大手扣住她脑壳,任凭凤儿怎么伸拳蹬腿都够不到他。
润娘被她俩打闹的场面逗笑得直不起腰,手里将将缕好的一团綫又散了,索性两手一摊。
「你俩先别闹啦,凤乖乖找娘什么事呀?」
凤儿边拢着差点被常丰弄散的髮髻,边问道:「娘,咱们园子有那个什么,什么混出点名声又收到过公子礼物,就要给公子送礼的规矩吗?」
「规矩倒是没有,但咱们这位公子吧,虽然成日拉拉个脸一副拒人千里的德行,但他待人不薄,心肠又好,谁在蝶园干出名堂,他都会送个礼物聊表心意,大家也就在手头宽裕的时候,回赠给他些,当是谢他收容啊、扶持啊之类的。这算不上规矩,是习惯。」
常丰觉得润娘的解释太过复杂,直接了当跟凤儿说:「哪来那么多说法,收人家礼物,回赠给人家,礼尚往来,礼数周全嘛。」
凤儿明显更理解常丰的解释,小鶏啄米般点着头以示认同,转头又问润娘:「我记得娘最后一次夺花魁,公子送了您跟当时的我一般高的红珊瑚,那您给公子的回礼是啥呀?」
常丰刚说完「礼尚往来」「礼数周全」,这时她若是问「听说娘没回礼给公子啊?」岂不是给母亲拆臺,故换了个问法。
润娘听她问这个,忽然浮上一脸的趾高气昂。
「我?我送他的礼物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天下再没有第二个!」
「是什么?」
凤儿和常丰问得异口同声。
润娘一指凤儿鼻尖:「就是你啊!」
这?这如何解释?
常丰不明白,凤儿更不明白,俩人待若木鶏,常丰先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润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这回异口同声的换成了花魁母女。
「凤儿是你和公子生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母女二人笑得花枝乱颤,润娘一会儿仰头一会捂肚子,又是跺脚又是捶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凤儿笑得眼泪都飞了出来。
「丰儿啊!你驯马时候让马踢坏脑袋了?」
「说你是大疯子你就是疯子,说的什么疯话啊这是!」
一大一小两个美人笑得欲仙欲死,看着她们笑到癫狂的常丰楞得像石头块。
润娘顺着气,拍着常丰大腿告诉他:「不是和你说过的,我是带着身孕来的蝶园,凤儿怎能是公子的孩子呀!」
「那为何你说凤儿是送他的……」
「真笨,凤儿现在是蝶园的什么?」
「花魁啊?」
「我生了个花魁出来,是园子的摇钱树,你说算不算大礼,凤儿是不是世上独一份!」
常丰憨笑着,凤儿也陪着憨笑,好容易缓过来劲儿,她又歪着脑袋问润娘:「娘啊,你知道公子的姐姐吗?」
「嗯?他没和你提起过?」
母亲和锦哥儿同款的诧异让凤儿心生疑窦,怎么都认为公子会和自己说过这事,偏偏公子从未和她提过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