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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张的欠条上签字画押。
薛良平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张嘴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费力地稳住气息说:「你、你们把他带走吧,是杀是卖还是做工抵债,我们也管不着了,家里没钱替他还债。」
大黄牙闻言哈哈大笑,嘬着牙花子道:「老头儿,瞧你这话说的,就你儿子那样吃什么什么没够,干什么什么不行的烂赌鬼,连亲爹妈都不想要,谁疯了才会出钱买他!卖给你你要啊?」
薛良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别说出钱买了,倒贴钱他都不想要!
大黄牙说着话,视线越过薛良平的肩头,看向薛家的正房。
见正房门窗紧闭着,大黄牙遗憾地吹了声口哨,猥琐地笑着说:「不过,若是像你家闺女那样,生得水灵身段又好的,拿来抵债还差不多,还能卖得上几两银子。」
「我呸!」薛良平气得也顾不得害怕,骂道,「谁欠的债你们找谁去,要是敢打我家里其他人的主意,当心我跟你们拚命!」
上门讨债这个缺德营生,大黄牙已经做了十几年,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一眼就看穿了薛良平的色厉内荏。
他也不着急,又点了一袋烟,吧嗒了两下,凑近把一口浓烟全喷在薛良平脸上。
「老头,实话跟你说,你这样的,爷我见的多了。咱们且看看谁耗得过谁,就算你能护得住小闺女,城里不是还有个大闺女么。虽说那个年纪大了点儿,还生过孩子了,但是拾掇拾掇,模样身段也还算过得去。而且你们乡下人许是不知道,有些城里有钱的老爷少爷,还就好生过孩子的妇人,说是比黄毛丫头玩着来劲儿……」
「你——」
薛良平老实了一辈子,头回遇到这样坏到这般头顶流脓、脚下生疮的人。
这些恶毒到极点的话,从大黄牙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薛良平的心上。
他只觉呼吸困难,脸和脖子憋得紫红。
大黄牙却还意犹未尽,继续刺激道:「对了,她那个儿子也生得白白凈凈,只可惜年岁小了点儿,若是有个十岁八岁的,也是有人好这一口的……」
薛良平抬手扯松自己的衣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膝盖控制不住地发软。
他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变成光怪陆离的亮点……
意识好像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大黄牙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清了。
薛良平忽然想,吕老汉临死的时候,会不会就是这样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也要被气死了?
难道真的要如吕成武所言,这事必须要一命抵一命才能了?
091以一敌四
「爹!」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薛良平的意识从无尽的深渊中拉回现实。
薛良平扭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薛壮,赶紧道:「大壮,你出来做啥,赶紧回屋去。」
大黄牙咧咧嘴,嘲笑道:「老薛头,瞧你这儿子一个个的,不是赌鬼就是瘫子。我看你这人啊,命怕是不太好,老了怕是享不到儿孙的福……」
「闭嘴!」薛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大黄牙下意识地吞回了后面的话。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薛壮手中的匕首已经贴着他的左脸颊飞过去。
锋利的匕首在他脑后打了个转儿,又贴着右脸颊飞旋迴来。
薛壮抬手接住匕首,凑到唇边轻吹刀刃。
大黄牙被吓得两股战战,一动也不敢动。
听到身后小弟的惊呼,他才惊觉后脑勺发凉。
抬手摸去,后脑的头髮被匕首削断一圈,碎发散落一地。
剩下的头髮半长不短,风一吹四下散开,凉得人头皮发麻。
薛良平没想到薛壮居然一言不合就动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对方再不济也有四个人,薛壮哪怕是当过兵,如今到底腿脚不便,如何能打得过他们。
薛壮却毫无惧色,反倒转动轮椅向前,将薛良平护在自己身后。
这么几个软脚虾,他根本用不着腿,一隻手就能解决。
大黄牙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大亏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没想到自己一时不查,竟然栽在一个瘫子手里,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打!」大黄牙右手捂着后脑勺,左手坚决地一挥,「给我狠狠地打!」
三个混混一拥而上,呈品字形在门口散开,几乎同时提起拳头,朝轮椅上的薛壮衝去。
此时,薛壮的轮椅正堵在大门口,薛良平在后头急得跳脚,却又凑不到跟前,赶紧扯着嗓子喊薛力和薛勇出来帮忙。
然而,就在他喊人的工夫,门口的打斗已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
其实对于薛壮来说,这根本连打斗都算不上,完全是他单方面的实力碾压。
三个人都被卸掉了肩关节,哭丧着脸跑到大黄牙身后,抱着不会动的右胳膊哎呦哎呦地叫唤。
薛壮抬起视线,看向大黄牙。
大黄牙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两步。
虽然以他的身高,看着薛壮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但他心里却找不到半点儿俯视别人的优越感,反倒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看中的食物,如何挣扎都难逃被咬断喉咙的厄运。
「这、这位大哥……」大黄牙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个颇有些谄媚意味的笑。
闯荡江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能为外人所道的看家本事的。
大黄牙没有背景靠山,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
他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在这行平安地混这么多年,全凭两个本事。
一是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十几年下来,这两个本事已经被打磨得炉火纯青。
他能感觉到薛壮身上带有压迫感的兵戈之气,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所以他想都不想,立刻抛掉面子,调整心态,坚决认怂。
「大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黄牙点头哈腰地陪笑道,「不过我们也只是跑腿办事的小喽啰,刚才那些话您也别往心里去,是我嘴臭,胡乱喷粪的……」
薛良平都看傻眼了,这跟刚才差点儿把自己气死的,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大黄牙顾不得再找薛勇的麻烦,带着几个龇牙咧嘴的小弟飞快地撤退了。
薛良平赶紧上前查看薛壮有没有受伤,心疼的连声道:「你这孩子,你说你出来干啥,治了这么长时间的病,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若是再磕碰到可怎么是好。」
薛勇没想到薛壮这般厉害,心道那日自己进屋偷钱,幸好他没有出手。
待看到大黄牙几个人狼狈逃窜的身影后,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衝到薛壮麵前,怒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不知道开赌场的老闆背后都是有人罩着的么!你如今得罪了他们,是想让一家人都因为你遭殃么?」
薛壮听了这话,简直要被他气笑出来。
「所以你在外面借了印子钱,让人找上门来催债,任由五十多岁的老爹被人羞辱,让姐妹被那群无耻之徒意|淫,你自己却龟缩在房里不敢出来,如今人被打跑了,你反倒来怪我害了全家?」
薛勇大字不识一个,薛壮这番话有些词对他来说过于艰深,但是大意还是听懂了的。
他气急败坏地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