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周祺煜又道:李院判今天也找到我,想保举你进太医院。
南星只觉得满心讽刺他今天找了院判大人一天,还为此被黄思谦结结实实地吭了一把。却没想到,他没找到的人,竟为了他的事,去找了庆王殿下,于是哭笑不得道:他不来问我,找你做什么?
周祺煜不答,反问道:你想去吗?
跳跃的火光映上南星平淡无波的脸,显得格外静谧。若是搁在以往,他应该会义无返顾地欣然应允吧。可是现在,太医院的大门主动向他敞开,他却掉链子似地犹豫了起来。
你不想去吗?周祺煜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说不想呢?
面瘫王爷道:那只能找人绑你去了。
周祺煜霸道得如此直白,噎得南星一时说不出话来: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草根郎中,又没甚本事,值得王爷如此大张旗鼓吗?
不是你说的,要想办法给我治病么。
是,我是说过,南星道:可这与进不进太医院有什么关系?
进了太医院,就能让你名见经传,不就值得大张旗鼓了么。
南星忽然觉得,周祺煜的疯病,大概是命中注定,但凡正常点的人,都够呛能有这么混账的逻辑。
他英雄气短地叹了口气,晓之以理道:我此行来冀州,本意是陪友人赴考,原本估摸着个把月就能回去,太医院于我仿佛镜花水月,从来不敢奢望,我这三脚猫的水平,即便能进去,也要丢人现眼,求王爷别让我难堪。
郁大夫这么说,是不打算给御医们留活路了?你不如一人发一道白绫,让他们自缢算了。
我没这个意思!南星无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一技傍身,也都是师父教的,去不去太医院,理应听师父的,我自己做不了主。
你师父已经同意了。
南星惊愕地抬起头: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有些日子了吧。
你别诓我,南星道:方才你还说,李院判今天才找过你。我师父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
我没诓你,周祺煜不紧不慢道:前一阵子我派人找过他,早就请示过了。
至此,南星终于听明白了,敢情院判大人就是个幌子,有他没他,结果都是一样。反正,周祺煜是铁了心的要让他进太医院,并且蓄谋已久,还下了个天衣无缝的套,竟把师父都牵扯了进来。
他甚至能够想象出,庆亲王派了一队人马乌央乌央、浩浩荡荡地去请示师父,他老人家不同意才怪。
如此一来,自己是彻彻底底地上了周祺煜的贼船,跑都没处跑。
还不如一针扎死他算了!南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祺煜头都没抬,好整以暇地提醒他道:别瞪了,去瞧瞧火吧,风大,要吹灭了。
南星:
此后一连几天,庆亲王每每见到南星,看到的都是一张乌云密布的脸,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不过,即便如此,每日的扎针吃药,仍旧是他雷打不动的劫。只不过,南星下手越发重了点,喝得药也更加苦了些这让他十分怀疑,对方为了打击报复,干脆连药中的蜂蜜也一并省了,总之是苦得五内俱焚,让他肝肠寸断。
他的怀疑一点错都没有,南星不仅想苦死他,还想气急败坏地揍他一顿,简直没法和他说理。可是一想到周祺煜有病,天大的怨气也顷刻泄了气,总不能仗着自己健康,就欺负残障吧。
扑救
这一年的春天,实在是抽风的很,明明头天还春寒料峭来着,隔了个夜就忽然入了夏。头上顶着个流火似的太阳,晒得下面的人一片昏昏沉沉。
黄思谦刚刚从师父屋里出来,憋闷地好像一条干涸的鱼,他烦躁地一把扯开领口的扣子,急喘了两口,这才顺了气。
很明显,他最近不在状态,一天到晚心不在焉,就跟长了草似的,马虎地让人忍无可忍。方才开方时,又不小心漏了一味药,被李方义抓了现行,吹胡子瞪眼教训了半天,这才得以脱身。
大概天底下的为师者,都有着一颗恨铁不成钢的心,怎么看都是别人家的徒弟更顺眼,自家的总是欠些火候。特别是近来,人家南星四个字频繁出现在李方义的口中,就像是把尖刀,字字戳在黄思谦的心尖,扎地他刀刀见血。
我呸!黄思谦低头猝了一口,心道他郁南星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生了张小白脸,不清不楚勾搭上庆亲王,私底下不定做过多少龌龊事,还恬不知耻地爬上自己的头上真不怕一脚踩滑,摔死他嘛!想到当初还是自己招他进来的,更是把肠子都悔青了!恨不能立刻找个作法事的过来,拿着照妖镜,看看他是不是狐狸精转世,求老天爷开眼,快把他收了吧。
黄思谦一个人骂骂咧咧了半天,直到把对方祖宗八代问候个遍,这才勉强纾解了胸中怨气,他重新将衣襟规整了一番,换回了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抬脚向药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