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倪谨是住校生,这手机看样子是为了回寝室后跟男朋友联络才买的。蓝焉有些想发笑,又因为她不放心的嘱咐忍不住自嘲——他跟倪诤压根就说不上话,谈何告状呢。
这阵子他每天去绿天堂买花,说到底是在赌。他就是要去倪诤面前天天晃悠,他要赌倪诤的耐心,赌他有没有心软的可能,赌他什么时候忍受不了而自己得以开始彻底耍赖。
反正不是第一次没脸没皮了,只要达到目的又有什么。他知道自己假装有男朋友的样子很蠢,倪诤怕是早已看破,指不定暗地里还笑他傻。可他不在乎了,他想要他的爱,起码得做点什么。即使,即使永远如不了愿——也要一直一直缠着那个人,好叫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车子很快开到男孩家小区门口。男孩拘谨地打开车门,朝蓝焉道谢:“谢谢哥哥。”
“不客气。”
倪谨不舍地说了句拜拜,安分地坐好。蓝焉往后看了眼,这姑娘正扭头从车窗望着那男孩离去的背影,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和你小男朋友挺要好的嘛。”他打趣。
倪谨红了脸:“嗯……”
“同班同学?”
“不是,隔壁班的,说起来还挺浪漫呢。”倪谨美滋滋地回忆,“我们都是文艺部的,去年国庆晚会上我弹钢琴他拉小提琴,有段时间经常去学校音乐教室练琴,常常跟他在艺术楼碰见,一来二去就变熟了。”
“你……”蓝焉愣了下,“你弹钢琴?”
“对呀!我小学转学到荞城来之后我哥就给我报班学钢琴啦!”
“……也算用到了。”
“什么?”倪谨困惑地眨了眨眼,又突然因为想到什么后悔起来,“哎呀我就不该跟你说的!你现在送我回去,等会儿见着我哥肯定会告诉他。”
“小谨。”
“嗯?”
“我不告诉他。”蓝焉转过头看着她,“作为交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的荞城?be呢?不开了吗?”
倪谨是小学就转到荞城了?原来是那么、那么早就……
“啊。”倪谨怔怔地反应了一会儿,“be,be零八年就不再开了。”
留
零八年八月九日清晨,倪谨在床上吃巧克力。
这天她没来由地很早便醒了,叫了几声哥哥没人应,于是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她的房间很狭隘,即使开着纱窗也闷得慌。电风扇吱嘎吱嘎地对着她脑袋吹,像是苟延残喘还剩最后一口气。
倪谨爬下床,迷迷糊糊地穿好袜子和鞋子。下楼转了圈,哥哥不在。她便心安理得地奔向倪诤的房间,打开电视熟练地调到少儿频道。这个点没有爱看的巴啦啦小魔仙,而是在放一部她没看过的动画。
倪谨有些丧气地关掉电视机。
倪诤的被子在床上叠得好好的,显然是没睡过。她想起昨晚,因为家家户户都等着看奥运会开幕式,她便也去陈姨家凑了个热闹。只不过她对开幕式并无兴趣,只是惦记着陈姨家那只叫布丁的小狗。那小狗聪明得很,十五分钟就能学会握手的指令。倪谨喜欢它,偷摸着在它面前自称“姐姐”。
倪诤说去找沈寺,可大概九点不到就来接她回家。
“哥哥,开幕式好看吗?”
倪谨其实有点失望。按她原来的想象,哥哥这晚大概是会一直和沈寺待在桂苑,而她也好顺理成章留在陈姨家,同布丁多待一会儿。然而这计划被倪诤无情地打破,意味着她此刻只能乖乖回家洗澡睡觉——倪诤给她立了早睡早起的规矩,即使正值暑假也不会同意她看电视到很晚的。
倪谨仰起脸望向他,哥哥牵着她的手,平静地目视前方。他没回答好看还是不好看,只是催促她再走快些。倪谨觉得奇怪,哥哥表情虽无异常,步子却迈得格外急,像是……像是他此刻的面无表情,根本就是装的。
她踉踉跄跄地被倪诤带着快步走,忽然大气也不敢出。
待回到家,倪谨乖乖洗漱完躺上床,倪诤始终没有说些什么。她看了眼钟,提醒道:“哥哥,你的生日马上就过去了。”
“嗯。”
“过得开心吗?”
她知道今天倪诤吃到了特别好吃的蛋糕——傍晚时他拿给她一块,说是小蓝哥哥给的。倪谨尝了一口后就下定决心等到自己生日也必须买这种蛋糕,一听蛋糕是从荞城买来的,便眼巴巴地问:“以后我生日的时候也拜托小蓝哥哥去买,好吗?”
倪诤并没有回答她。
她想自己仅仅是托哥哥的福吃了一块蛋糕就能幸福成这样,那么今天哥哥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又吃了好吃的东西,这个生日一定感到很满足很开心吧?
她替他感到开心。
可倪诤依旧没有回答。
倪谨开始有些困惑,难道他是不开心?没等她问出口,他已经替她关了房间的灯:“早点睡吧。”
她只好听话地坠入梦乡。
哥哥一晚没睡吗?这么早又会是去了哪儿呢?
倪谨怏怏不乐地回了自己房间,趴在窗台上发了会儿呆。街道上雾蒙蒙的,像雨林,老旧的路灯在雾里站成一棵被灰蓝色包裹的树。大概是昨晚都顾着熬夜看开幕式,除去早起准备餐点的早餐店老张,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一时间十分静廖。
倪谨收回探出去的脑袋,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哥哥还没回来,现在没有早饭可以吃。她拿过床头柜上那盒巧克力,拆了一块珍惜地放进嘴里。这巧克力是蓝焉买给她的,很贵,她是第一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