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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附近最近在拆违规建筑,路可不好走,怎么着也得半个小时吧。”
“行,您尽快就行。”
话说了没落,刚行驶出机场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后备箱突然一声闷响。
我和司机同时一顿。
“半小时,您能赶到么?”我僵硬着问。
司机一脸“莫不是碰上傻子”,“能不能再启动都不好说了,我这得靠路边看一眼。”
“唉不是您不会修很久吧?”赵缂的短信一个接着一个,接连的采访提纲和采访对象资料。
“那不好说呀,要不你换辆别的车。”司机也恼火,下车打开前盖检查。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上哪换车啊?!”早知道还不如坐地铁,晚点也肯定能到啊,难道要在路上拦车?
“哎哎哎你别着急!我没准这就修好了!”
前盖都冒烟了!能修好就怪了!
赵缂直接把电话打进来:“黄瀛子我马上就到了,你在哪呢?”
“我、我打的车抛锚了,在路上,可能要晚点。”
“给你半个小时,迟到我就先开始了。”
电话就这么被断了。
我眼前一片金星。
半小时?除非我现在能找到一辆车立刻愿意接我,而且要直奔目的地,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绝望得在马路捏着手机,不知道是应该打给赵缂说过不去还是干脆不顾一切拦一辆车。
然而峰回路转。
刚刚路过的一辆白色车子就这样在前面停下了。
临近收费站,很少有车子会在这里停下,难道也是抛锚了?
我疑惑看着远方,驾驶座的门打开,西装裤包裹的一双长腿先探出来,白色的衬衫。
那个人转过头来,比衬衫还要白净的脸,嘴唇通红,眼瞳漆黑,微微卷曲的头发。
他看着我。
我一时间怔愣。
城外高速公路,两年未见,愈发清瘦挺拔的年轻男人说:“瀛子,我就觉得是你。”
我不敢相信地说出两个字:“庄远。”
已经坐在庄远的车子里了,我还是不敢相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不过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日本,停留了几天才回来。我路过的时候就觉得是你。”他熟练地开着车子,问:“你怎么来机场?”
“刚送蒋翼和廖星走。”
“回去上学?”
“对。”
“他们一起走的?”庄远有点疑惑。
“不是,分开走的,前后脚。”我比划着说。
你跟他们也一样,也是前后脚。
“他们怎么都回来了?”
我停了片刻:“庄远,关超结婚了。”
他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
“也是上周。”
我们都沉默了好半天。
庄远看着前方问:“你怎么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去采访一个青年艺术家,这个人蛮有名气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叫石健,他经历很传奇,高中都没毕业,之前还在建筑工地打工,可一座石雕突然就红了,去年签约了国内最大的画廊老板高明,网上还有很多粉丝,但是这几天在闹解约,还说被画廊老板虐待软禁,但是一直拿不出证据……”
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看着他,“庄远,你这次回国是常住了么?”
“嗯。”他转头看着我,笑笑,“瀛子,我入职的投行在国内设立分部,我大概会在北京停留一段时间了。”
说要走的人一个个地回来,可是庄远给我的感觉最陌生。
他之前莫名消失了两年,我们的邮件和消息都不曾回复,连关超的婚礼都不参加,又这么莫名地回了国。
可时间太过紧急,也来不及问太多。
我下车前跟庄远要了他的新电话,说一句“之后联系”就匆忙跑进了那家廉价连锁宾馆。
赵缂等在大堂,问:“录音笔都带好了?”
“带了。”
赵缂在前面带路:“这个采访对象听说性格很偏执,我来提问他肯定不会说真话,你是新人,他防御性不会太强。”
“哦哦,好。”还以为是因为跟艺术有关系才让我来跟着采访……
“稿子回头也你写。”赵缂吩咐一句:“这个人最近红得太快了,油画也有一些,还做雕塑,作品有没有多出众另说,他那个老板高明我认识,艺术圈里的大混混,黑白都沾一些,应该是在他身上投了不少钱。他现在要解约肯定不会太平。咱们今天写什么,可能就决定他还能不能吃这碗饭……”
我闻言站住。
赵缂回头,“怎么了?”
“您采访前为什么跟我说这个?”知道这些,我很难不被干扰地客观写作。
赵缂不回答,另说了一句:“这个采访做得好就提前转正。”
“啊啊啊啊啊好!”
我紧走两步跟上他,只见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的门开着,里面隐隐传来一股松节油和潮腐地毯的味道。
走近到门口,昏暗的房间,电视开着,被子随意被扔在地上,一个矮小的身影坐在床上玩手机游戏。
听见我们来,那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说:“我根本就不会做雕塑,你们采访错人了。”
这个采访我们做了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