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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昀在身后喊:“黄瀛子回来!”
我听不进他的话,甚至听不见别的声音,转身就往操场跑。
什么学姐,什么北京,什么传媒大学都被我丢在脑后。
那边老篮球场边围着许多人,我不管不顾拨开围观的人群:“怎么了蒋翼呢?伤到哪里了?”
人群中间,蒋翼的脚踝裸露着,校医正在扭动他的脚腕:“疼不疼?”
“嘶”蒋翼抽气,勉强收敛表情,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回答,眉峰隐忍地动了动。
“肯定疼呀!您手轻点,他有旧伤还没好利索的……”我急急蹲在旁边问:“是扭到了还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伤了……”
蒋大爷蹙眉盯着我,答非所问,“你去哪了?”
“啊?”我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兰溪学姐返校,史老师叫我去认识一下”
“不是让你哪也别去?”
“史老师叫我怎么能不去?别说这个了,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蒋翼说着就要站起来,“继续比赛。”
校医此刻下了诊断:“骨头没事,应该是扭到了,但是你不能再上场了。”
“没事。”蒋翼看了看红肿的脚踝,“用绷带给我绑一下。”
“不行。”我制止,“去医院。邹航呢?邹航!”
邹航挤进来:“来了,现在走?得用自行车推着走吧……”
“我要上场。”蒋翼跟校医说:“给我把脚腕绑起来。”
庄远扶住他:“蒋翼,别逞强。”
“没事。”
“不行,你已经受伤了,不能再上场。”体育老师说。
“给我绑起来。”
“这次听老师的。”郭靖说。
蒋翼催促校医:“没事,快点给我包扎。”
“不能给他绑。”我拦住。
“那就不用绑了,我就这么上场,比赛继续。”蒋翼冷着脸就要站起身。
“你要干吗?”我这下午憋着的气再也忍不住了,“受伤了干吗还逞强?”
“我没事。”蒋翼冷着脸。
“没事你说话干吗抽气?”
“不用你管。”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
“给他绑好绷带,让他上场。”人群中,关超突然说。
“关超你干什么?!”我一肚子的火都冲着关超撒出来了。
关超不理会,跟校医说:“给他绑起来。”
“不准!”
校医和老师都在一旁犹豫。关超看了一眼,不再要求,自己拿过绷带,跟旁边的廖星说:“过来帮忙。”
廖星迟疑了一下,便蹲下来和关超两人一起给蒋翼包扎。
我还要说话,亦菲突然一把拉住我,“没事的,蒋翼不会胡来。”
我定住片刻,没说话。
“好了瀛子。”念慈紧紧攥住我,问:“颜昀呢?”
“……不知道。”我胡乱说,“我听说蒋翼伤了就回来了……”
念慈就是在此刻到我耳边说:“他今天不会听你的,刚刚你没回来的时候已经发过火了。”
我紧紧盯着关超他们熟练地包扎,说不出话。
蒋翼那边已经站起身来,脚踝上的绷带紧且厚实。关超扶着他的手,两个人走了几步,蒋翼松开他,“走吧。”
他们就这么从我们面前经过。
亦菲叫住他:“蒋翼。”
蒋翼回头,没有表情。
亦菲温柔说:“小心点。”
“知道。”
我所有想说的话被吞咽回去了。
那是一个黄瀛子从不曾见识过的情状。
小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所有的反应都是直球,不加掩饰,无处隐藏。而就是在那一刻,从来明晃晃、脆生生、直筒筒甚至傻乎乎的小孩子第一次发觉了:有些人不是这么直白的。
或者说,蓝亦菲跟黄瀛子是不一样的。
已经成长为少女的亦菲,拥有女孩子特有的能量,柔美得让人着迷,可以安抚一切青春燥热的疼痛。
这是不能拒绝,也不可能被拒绝的温柔的力量。
蒋翼在她如水的眼神里说:“知道。”
从来如新出鞘的钢刃一般锐利坚硬的蒋翼说:“知道。”
他听从了这种力量。
黄瀛子目睹一切,懵懂间,第一次经受了柔缓却酸涩的无力感,瞬间无法动弹。
明雨揽住我说:“走吧,瀛子,咱们回看台。”
我茫然跟着坐回去,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生气,脑子有些空白。
球场上很快再次热烈起来,关超非同一般地投入,蒋翼除了最开始行动有些僵硬,很快也重新进入状态。
我有点心不在焉,蒋翼在闹脾气,关超和庄远对这场球赛的胜负心也太强了,这些状况让从来心思简单的黄瀛子理解不能。
看台上好一阵沉默,到底是明雨淡淡说了一句:“别太担心,他就是不想输。”
我说不出话,姗姗疑惑问,“可是,关超为什么也那么较劲呢?他一开始不是最怕蒋翼上场么?”
念慈说:“九中的高中篮球赛只有高一能参加,这样正式的比赛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他们从小玩到大,也一起打球、打架到这么大,可是上了高中,重心不一样了,能在一起打球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都很珍惜这场比赛吧。蒋翼的主业本来就不在这些事上,能打的场次本来就不多,如果现在下场,也许就是这次联赛最后一场比赛了,没能分出输赢,他们都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