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 / 1)
屋内只有她一人,指尖紧紧扣着哭魂缕的盆沿,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变得发青。
四周没有人了,她终于只剩自己了,她抵着哭魂缕脆弱的茎秆,麻木了一整天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唇畔止不住的颤抖,鼻间涌上来一股酸楚,双眸无法控制的发着红,然后全身都颤动着。
沈乐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从小到大,她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总是比同龄人早熟一些。她坚强,理智,认真,刻苦,是大多数普通人平凡又努力生活的模样。
她不经常流泪,但在外面受了委屈,又太过想念家的时候,无论多坚毅的人,都不禁会潸然泪下。
她哭得压抑,除了小声的呜咽再没有其他声音,眼泪明明已经坠下,却又像是被堵在了里面。
因为这里没有奶奶,不会在她哭泣时把她抱在怀中,不会轻柔的拍着她的背,无限的包容她。
这个世界也始终没有她的家。
哪怕这般难过了,沈乐知也隻哭了一会,随后擦净了泪水,照常给哭魂缕浇水。
她又恢復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安稳的睡下,闭上双眼时,心中期盼着能梦到乡下厨房里,柴火燃烧时的温暖火焰,以及在远处的田地里也能望见的袅袅炊烟,指引她回家的道路。
可惜这一夜的梦境,什么也没有。
清晨沈乐知醒来时天还未亮,她已经睡不着了,冰冷的被褥,一寸寸侵蚀她的身心。
她走到院子里照旧练了套八卦拳,随后取了灵泉水为地里的灵植浇灌。
做完了这一切她还需要上玲珑峰照看之前种下的白冰草,幸好昨日那般狂风暴雨都未将那几株小苗吹垮。
这不由得让沈乐知想起自己拚命保护的那株普通的小花,她那时候太晕了,也没看看那株小花是否还安好。
打理了白冰草沈乐知再次踏上玲珑峰顶,站定在望汐的洞府之前。
“师尊,徒儿沈乐知求见。”沈乐知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失了音调的假人。
洞府内的望汐未曾想到沈乐知还会来见她,缓步走出洞府,一眼瞧见了沈乐知脸色苍白的脆弱模样。
“何事前来?”望汐冷声询问。
沈乐知头都未抬,姿态恭敬,“徒儿应约来学习术法。”
望汐听闻微眯了眯眼眸,以为沈乐知昨日顶撞她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但遂想起沈乐知以往也是这般,伪装乖巧。
不过此时对方神情冷然,还不如前世那副假笑怯弱的模样。
“好。”既然对方要上赶着来与她虚伪周旋,望汐又如何不应下。
“那便接着学剑吧。”望汐退后几步,给沈乐知腾出学剑的地方。
沈乐知并不迟疑,上前一步抽出身上的佩剑,回忆着之前望汐的动作,开始挥舞。
她的姿态自然不如望汐飘逸,舞剑时手腕更是无力。
一套霸道锋利的剑招被她舞得绵软无力,但她舞完一遍,却也不肯停下。一遍接着一遍,额间渗出了汗,气息也变得杂乱不堪。
望汐瞧着她,她练了多久,望汐便在此处看了多久。在沈乐知再一次舞完一套剑招后,望汐随手拾起地上的一片枯叶,两指一挥,枯叶便如利器一般袭向沈乐知。
枯叶虽然锋利,但速度不快,沈乐知完全能反应过来,她挥剑砍去,却不想剑锋太软,竟被这一片小小枯叶震得倒退三步。
叶子的刃峰擦着她脸颊飞过,割破了她的皮肤。
烫人的血液流出,沈乐知摸了一把,手指被染上了血红。
她终于收了剑,剑尖无力的垂落到地面。她任由脸上殷红的鲜血流下,染了她的脖颈,染了她的衣衫。
“若是敌人,你已经死在这片枯叶之下。”望汐漠然直言。
沈乐知朝望汐扬起了脸,苍白的脸上一大片的血红,让她看上去妖冶又诡谲。
可她神色平静,眼眸里竟也没有一丝波动。
她看着望汐,语气冷然,却不似望汐的那般幽冷,只是平静,“我一生都无法筑基,为什么还要练剑?我这一生都会待在宗门内,百年后死去,早已知晓的结局,为什么还要努力?”
望汐听着她的话,心间也寒冷了下来。
沈乐知因为身体亏损,这一生便只能到练气,前世她那般费尽心思的夺取剩下的玲珑心,那样想置望汐于死地,如今又为何要说出这种话。
若是沈乐知真的不争,望汐又怎会落到那样的田地。
真令人作呕的做派。
望汐紧紧盯住沈乐知,压抑住心中的恨,克制着想要捏碎眼前人脖颈的衝动,她两步走到沈乐知身前,冷眸专注的凝视着沈乐知,“那你为何又来找为师学剑?”
沈乐知听闻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竟是轻声笑了,直视着望汐的眼睛,这刻丝毫没有了敬畏,她说:“我不想再在风雨落下之时,双腿无力行走,身躯被她人束缚。”
她说得如此直白,又是那副撕破了乖巧,随身露出尖刺的样子。
望汐再靠近了她一步,拉起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处,冰凉的体温,慢慢传染给了对方。
“那你想要为师另一半的心吗?”她这般问着沈乐知。
沈乐知的手掌感受到了望汐那一半跳动的心臟,“咚咚”的回响顺着她的掌心,传入了她的脑中。
恍惚间有种错觉,她们的心,似乎在同频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