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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咳血,但骂我骂得精神抖擞,看来是憋了许多年了。
我诚恳道:“其实反思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没别的办法了。”
——杀亲丧友,百年孤独,机关算尽皆落空,众叛亲离成笑谈。一无所有,不得好死。
我的前半生,那般理性克制,却反而正应了这诅咒命批。
但我那时的确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什么意思?”林川问。
“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我轻轻地说:“刚愎自用又冷血无情的人,才能果断地杀人阻止诅咒,才能杀亲杀友逆转时间。林川,你还不明白么……自那日哨塔之上,诅咒蔓延起,沈无此生此世,已无法回头了。”
我将他的尸体放平,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涣散,笑道:“但是如果真能重来……有机会的话,我会试着做一个坦荡洒脱、喜怒俱全的正常人。”
——如果……时间逆转,一切重来。
我没完没了地饮酒,做着和理性毫无关系的事情,试图撕扯开包裹住我那空荡荡胸腔的塑料纸。
这一夜,我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过去的沈顾问会毫不犹豫作出的选项——在这酒吧里随便找个人过夜,测试是否能以此恢复法术。能的话就这样机械地作贱自己。不能就继续用自己的身体做新的实验。
——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放在秤上,没有想不想,只有该不该。
而另一个选择,自然就是遵从本心——离开。甚至或许更进一步,在临死之前纵情肆意,做些敞开心扉的事情。
比如,裴追。
在聚光灯之下、乐曲高点这支舞结束之时,我忽然意识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如果说逆转时间是上苍对我罕见的眷顾,我之前却依然在延续旧时的思维和习惯。
——自以为是地拒绝裴追,自作主张想承受所有诅咒。
而这个夜晚……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要怎么选
作者有话说:
夸我!
修罗场
一旦我选了第一条路,理性地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实验品。或许还真有可能成功制住貓灵,但我和裴追……也再无可能了。
明明一直是我在拒绝他。但真实地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只觉胸腔闷痛。
刚才那女装男人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怎么知道我给的就是裴追想要的呢?
如果我现在真的随便找人发生了什么,即使真的成功了,我用这样的方式救了裴追和他的父母,倘若他知道——又真的会开心吗?
他恐怕只会觉得恶心…和难过吧。
在这一刻,迷离的灯光下,我作完从未尝试过的舞,作了一个从未尝试过的决定。
我想在死前肆意一次。
将自己剖开,坦诚地面对裴追。
刚才那个to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边上,浮夸笑道:“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吧。那就和我走吧,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实现你来这儿的目的。”
即使我没法术,尚且有几十种方式可以制服这种酒色空虚的花架子,更别说现在了。因此我没把他放在心上,反而真觉得自己的确找到了点放纵的感觉。
只是,这放纵并非滥情,而是清醒地意识到……我可以更肆意,和坦白一点。
我忽然很想见裴追。
而与此同时,我觉得身上越来越热,脚下也逐渐虚浮。我从舞台下来,to又想来扶我。他笑得意味深长:“头晕就不要强撑着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那杯香槟恐怕有什么问题。
我抵住额头,强提意志,那男人手下更加不干不净起来,将我引向没人的角落。
我其实不至于晕成这样,只是也觉得去角落里应该更好下手些。
——先把这个聒噪的家伙解决了。
然后,尽量悄无声息地溜回去,自己在浴室把这破药捱过去。明日找裴追好好谈谈。
那一刻,我这个一贯刚愎自用、自说自话的混蛋……甚至在想,是不是可以对裴追坦诚一些前尘过往,也坦诚……我的真心。
而如梦似幻的是,就在这刻,我当真见到了裴追。
在那to的手正要摸上我锁骨的时候。
突然,肩膀一阵巨力袭来,裴追将我从to身边拖到了边上,他动作太大,我差点没站稳平地摔。
我:“……”
这狗血的一幕有点超越我这老干部的想象力,似乎并不是幻觉。
我们三个呈三角形站着,四周音乐震得我头疼,看裴追几乎都要出重影了。
to先是一头雾水地揉着胳膊,然后忽然眼睛一亮,竟像是认出了裴追:“小裴总!我没看错吧?你竟然还来这种地方?”
他们居然认识。听称呼或许还都是一个商业圈子的人。
裴追面无表情地垂眸站着。我虽然头晕,但本能地觉得他身边的空气都要掉冰渣子了。
他没回答,甚至神情也未变。只是安静地站在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他或许在等我表态。
是啊,虽然这场景看起来非常像捉奸。但其实我和裴追并无什么正经的关系。我未曾应允他的表白,他又怎么有立场管我深夜和另一个男人拉扯呢?
店里音乐喧嚣,牛鬼蛇神一顿纠缠。冰玉般的贵公子就这么安静的、格格不入地站在这里,竟有点像匹被遗弃在风雪中的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