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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挺久之前曾和塔罗这丫头闲聊,如何算是靠谱的人。
她当时和我说要长发温婉、甜美脾气佳。
苏姑娘一头短发,行事雷厉风行,也不化妆一身黑t,远看像个男人。脾气也不见得多好,论强势,恐怕也就比我好一些了。
但不用问,我就知道塔罗觉得她挺靠谱的。
整席酒,塔罗一直在贱贱地逗那姑娘,两人间渐渐有了别人插不进的氛围。
我忽然在想,这就是她之前说的“不会离开的人”吗?
我们喝到月升月落,苏落起身告辞。塔罗便立刻也说不喝了,要送她回去。
林川还开她玩笑:“这就要送了?从前我都断片奄奄一息了,也没见你送我,见色忘友啊。”塔罗白了他一眼,说:“滚。谁要管臭男人。”说完就带苏落走了。
其实回想起来,林川本不是多八卦的人,那时或许是已看出了什么。表面上是说笑,其实意味深长。
可惜塔罗当局者迷,后来直到生死相隔,她们也没说开过。
出乎我意料的是,接下来林川也说要走了
他近来不知怎么开窍了,忽然说不要和我一般在外面胡混,想要安定下来。便竟然自发主动地开始相亲,还竟真相到了十几年前曾看对过眼的小学同桌,天亮了后要与这位新女友约会,决定回去洗漱下折腾出个人样。
周围一下全空了,我也是这时候才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他们走前都说要回家,我便也不经意间想起了我那栋空旷的别墅,也才忽然想到了还被我冻在咒术里的徒弟——裴追。
而同时,备忘录震了一下。
提示我今日是裴追亡母的一年祭日。
作者有话说:
沈无性格很糟糕,大家不要对他抱太大希望哈哈哈,一开始就是想写一个不那么完美,甚至失败的人,所以如果被骂也有心理准备!别骂我就行(合十
裴追,你当真无怨?
我赶回家时,咒法竟然已经被解开了。
先前裴追被封的位置上一片浅红色的水痕。那是冰咒化后的水塘晕开了血。
我顺着血痕而去,在屋后的花园找到了裴追。
说是花园,其实只是这个别墅自带的一块地,我在这里移植了七棵树。四棵古银杏,三棵桃树。
夏日庇荫连天,冬日如穹顶盖日。所立之处皆有讲究,着五行八卦之意。
而在树下,我正看到裴追的身影。
他穿着件宽大的白衬衫,被风鼓起,猎猎作响。少年半跪在地。面前是一个银盆,火焰熊熊,灰烟冲天,没入繁茂的树冠中。
而他的血也顺着指尖滑落,没入灰色的泥土中。
看到这里,我便明白了。这位偷工减料的好学生,正经术法没学会,却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伤及自身——知道了用大量鲜血汲养可以越级破阵。
我心里又升腾了点火气,但是这点火在走近看清他在做什么后,便虚了。
那银盆中烧的是元宝。手折的,还手写了裴追父母的姓名生辰和祭奠语。
那么多纸银元,他得做多久?再加上破我阵法的时间,恐怕一整夜都没睡、
因为被我困在阵里,他不得不自残破阵。
又因为我得罪过许多人,房子周围升了几重防御阵法,进出需要法诀,我不信任裴追,便没告诉他出入口诀。
因此,我不在时,他连出去扫墓祭奠都做不到。只能在这里孤独地烧纸祭拜。
甚至连他父母的死,我都有永远洗不清的责任。
这时候再看裴追的背影,没来由地,我觉得宽大的白衬衫衬得他肤色苍白,形容羸弱。
对于强势而刚愎自用的男人来说,春心容不容易动尚且不好说,怜惜保护欲却是首当其冲。
我又更有一点怪异。
纯粹的软弱会让我无聊,纯粹的强势更让我厌烦。
但如果是猛虎蔷薇,刚硬下的一点弱势,却似乎别有不同。
那时,我只忽觉心中一动,好像被春日的嫩芽挠了下心肝。
于是,我在裴追身侧站定,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放软了些声音。
我说:“昨夜塔罗叫我出去,闹晚了,忘了给你解咒,也忘了今日是你父母的祭日。”
“闹晚了?”裴追没什么感情地重复着。
他似乎更不高兴了,而且在我说出塔罗名字时,似乎又夹杂进某种更微妙的情绪。
但当时做解释对我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低头。便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不再细说。
我只是笑了笑,像招小动物似的对他招了招手:“烧完了吗?过来,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裴追在仔仔细细拨弄那些银元,低念着超度亡者的法咒,根本没理我。
我并不在乎,随手一招,两片银杏叶子在我的掌心展开。我并指划破腕部,蘸着自己的血画了两个符。
刹那狂风拔地而起。阵仗太大,甚至吹灭了裴追祭祀的火盆。他面带薄怒地回头看我,却刹那神情凝滞。
因为那两片银杏叶在风柱中化作万千残影,最后凝聚成了两人隐隐绰绰的模糊背影。
——是裴追的父母。
少年的身形微微一晃。
被我困在冰阵中没有击溃他,被人嘲笑侮辱没有击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