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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羞耻吗?他当然羞耻。
他的耳朵红成一簇,耳尖近似滴血,他低下头去,如同温驯的犬,顺从了姬洵的决断。
等他到了芳岁帝的身边。
他的顺服得到了嘉奖,芳岁帝挑起了他的下巴。
金贵无比的颈链穿过扶陵的颈侧,他脖子上微微一凉,细长的链子垂下去,姬洵随意点评了一句,“还算不错。”
这一句夸奖简单至极,却让扶陵仿佛焕发了新生一般。
他含笑抬头望向姬洵,随之他握上姬洵的手,将脸颊贴在姬洵的掌心,扶陵眉心的朱砂随他的眉目舒展而微微动起来,“但凡陛下开心,扶陵便也开心。”
可惜了。
这场戏剧的另一个人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金珠绯玉胸前坠,细细金链子搭在扶陵的身上,青衫做底衬,也掩盖不住其繁华炫目。
扶陵被芳岁帝冰凉的手指点过胸口。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芳岁帝的手指又捏在他的喉结上。
扶陵浑身的血液倒行一般凝聚在那,他几乎要跳起来仓皇而逃。
可芳岁帝只是一根手指,就将他扼住在原地。
“……”姬洵不语,眼睫微动。
扶陵不知姬洵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可无论是怎样的对待,对如今的他来说,都是甘之如饴,他眼含入迷,“……陛下?”
姬洵叹了口气,下了定音:“你能耐不错。”
“世道艰辛,非民之错。”
而是他姬洵的过错。
“天下文人以你为魁首,若你诚心想要改过,扶陵,朕可以放你一马。”
姬洵抬起扶陵的下巴,将剩下的酒液喂给扶陵,他和神色怔然的扶陵对视,眼里没有丝毫醉意,
“回去守着梁芝昀,别再进宫烦朕,这就是你活命的机会。”
天光乍破,寒霜大起。秋意凛冽,渐渐渗透了金雪城,而作为京城最中心的养心殿,碳火已经点了一盆又一盆,地龙也烧了起来。
芳岁帝的体弱和心衰是众所周知的,其他地方着凉了许是风寒发热,可落在姬洵身上能要了他缠绵病榻半月余,小福子命人将地龙烧热,怕他们陛下着了凉。
温城壁也紧张姬洵会生病,有事没事都会跑到养心殿来看看。
某次诊脉之后,他静默半晌,劝解姬洵道,“萧将军会没事的。”
姬洵当然知道萧崇江没事。
他不解温城壁为何突然这样说,目露疑惑,“怎么提起他了?”
温城壁淡淡的,“臣以前说过多次,您不要忧虑过重,于您的伤并无益处。朝臣如今不值得陛下惦念,想来你是在惦记萧将军。”
姬洵觉得温城壁一板一眼地说话很有意思,有意逗了逗他。
“这么肯定?朕怎么不是在惦念你。”
温城壁微微一呆。
他异色的眼眸急促地眨了一次。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温城壁反问姬洵,“陛下是真的在想我吗?”
姬洵轻声笑了笑。“傻。”
摄政王府这几日气氛算不得好。
万疏影在家中休养,身体上的疼摧折他的神智,新仇旧恨,加上妒火都在他的心里乱窜,烧的他不得安宁。
陈魁看出他心绪不平静,思索片刻,在一边谏言,“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干脆成事。”
万疏影有些意动,但仍在犹豫。
陈魁又道,“京郊外那群人等了许久,只待殿下一句话。事成与否,我等都会追随殿下。”
万疏影默然思索。
宫变势必会见血,他唯一顾忌的人是姬洵。
说到底他竟然有些狠不下心,让姬洵目睹他滥杀。可他在姬洵心里恐怕早已经是剥了皮的畜生,不管做了什么,姬洵都照旧嫌恶他。
他闭着眼问陈魁,“有没有法子,让芳岁不必参与其中。”
“殿下,您既然下了决定,该如何做,其实您心中最清楚不过,”陈魁追随万疏影多年,深知他的脾气和秉性,“况且芳岁帝绝非柔弱可欺之辈,您何必多虑呢?”
万疏影掐了掐眉心,若不掌权,姬洵决计不会同他在一起,而万疏影多年来付出的一切也将化为乌有。
“……”
“殿下?”
“将他们带进宫来,按计划,等殿前卫换岗后动手。”万疏影仰起头盯着手掌心尚未愈合的伤,“都机灵些,别伤了芳岁。”
陈魁负责操持幕后,何时进城,如何伪装,潜入养心殿后怎么做才能挟持天子,他每一步都算得分毫不差,甚至过于顺利,以至于让他起了疑心。
莫非宫中早有布置?
可是不该啊。
直到殿前卫被控制,接班的人换做摄政王府自己的人手,他才稍稍安心。
如此一番,天子在他们手中,纵然国师府和萧崇江同时发难,只怕也要顾及芳岁帝而不敢轻举妄动。
万疏影并未直接称帝,先做了前手,挟天子。他要先以姬洵的名义处理异己,将朝政上完全与他背道而驰之徒下狱。
陈魁跟在万疏影身后,进入养心殿时,芳岁帝甚至还在龙榻上,看起来对方才的宫变毫无反应,身着月华凝练一般的薄衣,宽松落拓,极为闲适地坐在龙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