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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陛下留国师大人夜谈,国师为陛下处理了伤处,至丑时,更衣沐浴,”副将话语微顿,察觉到将军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迟疑道,“国师以床榻血气太重,恐惊陛下清梦为由,将陛下请到他自己的房内休憩了。”
萧崇江:“带路。”他步伐不停,继续不急不缓地吩咐,
“待会传令下去,今日休整兵马,待明日便护送陛下归京,巳时出发。”
因姬洵身体有恙,不宜疾行,只怕返程要多耽搁些时日。
副将追随着萧崇江出门,快步在前领路应道,“末将领命!”
将军这步子迈得太大,他这都要跟不上了!
*
姬洵睡得浅,天蒙蒙亮时便清醒了。
寻常人缺了一夜安眠都会略有不适,何况是姬洵,他自醒过来脸色便有些发白,耳边偶有心脏跃动时鼓噪的声音。
“陛下?”
姬洵静躺在柔软的床褥间,两手平放在胸前,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温城壁。
国师大人既是好骗,性子又有些执拗,硬是在椅子上坐了一夜,要为姬洵守夜。
温城壁站起身走近了。
看样子他比姬洵醒来的要早,已洗漱过了,袖子垂落下来,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褶皱。
怕是温城壁的洁癖发作,早换了新衣裳。
姬洵侧倚在床榻上,问他,“你那白绫放何处了。”
“收起来了,”温城壁走到姬洵的床榻一侧,轻轻地掀开被褥,他停下动作,“臣请陛下准臣为您诊脉。”
姬洵懒得训他,“朕的好国师,都掀开了,何必多问呢。”
温城壁将姬洵的衣袖挽上去,指尖搭在芳岁帝的手腕内侧。
沉默流淌在两人的周围,谁也没说话。
温城壁的手指搭在上面,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姬洵抬眼一看,温城壁坐得规规矩矩,走神了。
“爱卿,摸够了?”
温城壁飞快地闪了下眼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芳岁帝的手腕在他的指端,他压得久了,甚至让本就苍白的肌肤显出一股不寻常的脆弱。
顿了一下,温城壁收回手,语调平平地提议,“陛下归京后最好常住国师府,您要调养的地方甚多,或准臣入宫,随侍陛下身侧亦可行。”
“都不用。”姬洵侧看一眼,温城壁还生疏地为他掖了掖被角,显然是知道他体寒。
温城壁被拒绝了,垂下头来,霜打茄子花一样蔫了。
姬洵视而不见,慢慢撑起身,“将你那缚眼的白绫取来,既然你不戴,不如送给朕吧。”
“请陛下稍等。”温城壁不会多问,他认为此物对姬洵无害,便将白绫取来搭在手掌里,向前递给姬洵,还淡淡解释了一句,“先前那一条已脏了,这条是新的。”
“此物今后便归朕了。”姬洵接过来,将温城壁常用来缚眼的白绫缠绕在手腕上。
芳岁帝缠绕的极为随意,温城壁盯着瞧了片刻,猜不出其中缘由,只感觉早已看惯的白绫似乎变得好看了些。
总归有些情绪上的莫名高涨。
他也不清楚为何因此而心情转好。
他摸了摸心口,有些像病了。
“对了,国师炼丹时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习惯?”
“有一些,”温城壁不明所以,微微偏了一下脑袋,“陛下想知道?”
姬洵微笑道,“都说说看,朕想了解你。”
温城壁本就想芳岁帝入丹道,能兼顾养好身体,如今姬洵主动提起,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半生学识作答。
他对细节问题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了若指掌,姬洵靠在床榻上听得认真。温城壁每次不经意上抬眼眸,都能看到芳岁帝视线专注地凝在他脸上,他仿佛不受控制,讲话的速度都微微快了一些。
芳岁帝今日似乎是兴致不错,耐心极了,一整套流程从头到尾听了三遍也没听腻。
温城壁讲到口舌微干,他向姬洵请示后起身去倒茶,门外看守的人不知何时换成了萧崇江,他站在门外并未推开门,而是递来一句话,
“陛下,该用膳了。”
姬洵:“进来,守门口做什么。”
得了芳岁帝的令,萧崇江大跨步走进来,第一眼便看见了姬洵手上缠绕的白绫,他视线一转,仿佛未曾察觉那是温城壁的东西。
萧崇江如常答复,“臣心思重,亲自守着陛下才安心。”
姬洵当没听见,省得闹耳朵,他扶着床榻起身,负责随侍的侍卫见陛下醒了,忙进出给堇国天子准备晨起的铜盆,绢纱,花茶等。
另有一队人捧着茶盅及瓷盘,菜肴上微微冒着热气。
这一餐是昨夜里萧崇江审讯时特意叮嘱的,每一道菜都按姬洵的口味,不得辛辣,微微偏酸。
洗漱不费事。
姬洵将身后那两道视线都当摆设,先处理干净了自己,才转身懒懒问萧崇江,“杵在那里当挂画?”
萧崇江半跪在地上,“臣未能查出那几名贼人的来历,”他看着怪正经的模样,“请陛下顾及臣的颜面,单独责罚。”
他什么时候让萧崇江现在就查出那几人来历了?何况姬洵比萧崇江更清楚那几人是谁派来的,只是万疏影还不到死的时候。
姬洵擦拭过手上,闻言丢了绢纱,轻飘飘地砸在萧将军的头上,“少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