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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奚觉得自己的灵肉仿佛一分为二,他一边沉溺在这种极致的自由中,电光火石间却闪过碎片般的冷静思绪。
他想,对,就快要真正结束了。
李旷铭同意提供证据。
于是,第二日,他们就和李旷铭一同离开了精神病院。
而精神病人的身份会让其证词信度受损,因此在正式的讯问开展前,李旷铭会被带去做各种精神状态测试,以确认其的确清醒。
“所以小林啊,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一个装了十几年精神病的人忽然就愿意开口了?”
目送李旷铭离开时,郑功饶有兴趣地问顾临奚:“还有,你是怎么看出他在装疯的,真的就靠那什么冷静的眼神?”
顾临奚笑着摇了摇头,他在警局其他人面前一直是一幅谦逊内敛的样子。
“运气好误打误撞罢了。我看他在烧纸,就简单询问了几句,和他聊了聊那位意外故去的朋友韩文。可能是投缘,也可能是李旷铭原本就装累了想交代了,于是便说了。”
他继续详细解释道:“李旷铭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和这位韩先生相依为命。后面成年后两人似乎因为争执分开一段时间。”
“就是这段时间,李旷铭自称,他被利用策划了爆炸案。事后他心知自己会被灭口,于是将证据藏了起来,以此要挟主谋放过他和韩先生。因为担心那人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戳瞎自己一只眼睛在精神病院装疯。”
而等到韩先生死后,他似乎也没必要这么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
郑功已经看过李旷铭的口供,知道“主谋”指的是那位正案子缠身被停职调查的“老前辈”孙洛川局长。
他叹了口气,终究不知说些什么。拍了拍方恒安的肩离开了。
方恒安之前始终一言不发地在旁边听着。
他猜到,顾教授的“简单”问询自然不会简单,此人对人心的洞察与操纵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但这点他并不惊讶,他意外的是顾临奚显然在警方之前就知道了韩文死去的事情,而且对韩文与李旷铭的关系,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忽然想到了在疗养院时的那个护工王姨,这些被雪山所害,又为顾临奚所用的人还有多少。
他们真的只是在顾教授有生活小烦恼时应个急吗?还是有什么更灰色的用处……比如信息搜集。
他心里紧了紧,觉得不能再拖了:“韩文的事情你是怎么查到的?如果被雪山注意到,会不会有危险?”
同时,顾临奚也在说:“韩文死了的确对我有用,但他不是我杀的。”
方恒安:“?”
“我妈想来看看你”
反应过来后,他简直是要气笑了,不过难得这次顾教授这么直接,也没再自我批判,于是只好把火气压下去,听他说。
顾临奚也愣了一下,他轻轻笑了下,先回答了方恒安的问题:“雪山这么多年……牺牲者不计其数,不止我一个,也不止秦澜的母亲。”
“比如上次你见过的王姨,她儿子就是误打误撞拨通了导演的电话,最终越陷越深,只能听安排和一个雪山要杀的目标车祸同归于尽。”
“这些牺牲者多是社会边缘的污尘,消失也无人注意。我所做的事情只是利用手上那点资源把他们聚集在一起,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些老弱病残就像高楼大厦的影子,雪山的用法是让这些阴影蚕食繁荣,作为消耗品杀死目标。而在脱离雪山的掌控后,这些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就是搜集信息。
顾临奚继续说:“平心而论,韩文这时候死了才让李旷铭愿意交代,我受益最大。在意识到李旷铭是关键角色后,我也立刻找人去监视韩文,动作或许比你们警方还快。“
他突如其来的开诚布公让方恒安心里有点惊讶。
两人一站一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相对而谈。
从顾临奚始终平静的神色中,他意识到在确定外公死因真相后,顾临奚身上有什么东西的确不一样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顾临奚低头喝了口水:“我知道他的死亡原因……他是自杀的。”
“自杀?”
顾临奚点头:“对,在一座偏僻的山崖坠崖自尽。所以连发现他的也是我的人。韩文的手机上有一条陌生的信息,讲了李旷铭和雪山的纠葛,包括李旷铭为了保护他装疯一系列的事情。我推测这可能是他的死因。”
方恒安目光一利:“这个发信人很重要。”
韩文的死会直接导致李旷铭愿意作证局长是当年公交车爆炸案的幕后真凶。这除了对顾临奚这种受害人家属揭露真相有用,还会对谁有利呢?
这个人一定对当年的事情了如指掌,并且有很强的能量,才能挖出这个看似不起眼其实非常关键的韩文。
两人对视间心头已有了谋算。
又聊了几句关于李旷铭手头证据的事情,其中还有很多琐碎的取证和问询要做,顾临奚便准备先走。
见他起身,方恒安忙叫住了他。
“临奚,”他悄悄在背后抹了把手心里的汗:“你这周末有空吗?”
可怜顾教授“死而复生”以来,连公事带私情全基本和这位警官交了底,两人真就如导演当时说的那般“同吃同住,亲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