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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奚似乎一点也没有消磨时间的意思。他手中的书已翻到末尾,纸也记了三张。
他又抽出一张白纸,一边落笔一边道:“你好奇我为什么会是今天这样,我也很好奇——以你的出身,怎么沦落到和顾穹为伍,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呢?”
白色的房间里静了一瞬。
“我的出身?”导演重复道:“你在说什么。“
贵族
“你说话喜欢拖长调子,从心理学角度说一般这类人喜欢自我表现、自视甚高,而说出来的话也总是废话连篇,没有重点。这点和你表现出来的性格似乎相当吻合。”
顾临奚头也不抬,用平淡的语气这样说着,好像一点也不怕激怒导演。
导演听着,神态却反而渐渐松弛下来,直到顾临奚话锋一转,说了句“但是”。
“但是仔细分析你说话的韵律和节奏,其实有些歌剧里咏叹调的影子。我更倾向于你是故意用夸张的表达形式来掩盖你真实的说话习惯,以免被人分析出真实的性格和身份。”
“这是非常谨慎而聪明的方法,但这种下意识的选择也说明你对这种类型的艺术非常熟悉,而这种熟悉对于你和顾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原本就是高门槛的,一般在较高的社会阶层才会出现。”
“但你对外的身份却一直是生活在顾穹影子里的人,同乡的跟班,这说不通。”
导演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顾少爷,我提醒过你,看来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难道我写下这些东西交给你以后,你真的会放我生路吗?”顾临奚淡道:“人之将死,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还不如死个明白。”
”这么说,你是准备认命了?”
顾临奚叹了口气:“我又有什么别的选择?我认了。只要你按照约定放了秦澜,我对不起她母亲。”
对导演而言,事情到现在都是按照他的剧本进行的。
酷刑和秦澜为的就是在身体和精神上击垮顾临奚,让对方没有精力再耍花招。
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导演沉思了一会,像是信了。他再开口时,不再刻意拖长调子说话。讲话咬字字正腔圆,有点京味儿,甚至还有点慢条斯理的斯文。
“顾少爷,你说的对,我不会放过你。但我会按照约定放了秦澜,也可以满足一点你小小的好奇心,你答应死了以后就不要纠缠我了。”
顾临奚轻笑一声:“你杀的人不少吧?还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
“我来自东方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对鬼神仍怀有敬意。只是大部分人活着任人宰割,死了又能有什么不同?但你的确算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如果对你食言,我怕你化作厉鬼缠身。”
导演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对顾临奚说:“既然话都说开了,我看你书也翻完了,是否可以先把秘密交给我呢?”
“前三页你可以取走了,第四页我还在写。”
导演取走一看,发现第一页是张地图,上面用数字标注了一些地点,后面两页都是对应地点的描述。包括怎么找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等等。
虽然已有猜测,但是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兴奋和惊讶。
顾临奚:“这就是真正的’雪山’。也就是拉美特利的实验室。他的秘密都藏在里面。我也很好奇,看来我注定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可,你去看过后记得把那里的秘密烧给我。”
他甚至在导演开口之前主动说:“我可以告诉你每个细节我是怎么推导出来的,和黑封书的内容是怎么对应上的,这样你应该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了吧。”
导演没有反对的理由,他抽了一个地方,顾临奚将黑封本翻到了对应位置,详细解释自己的推导过程。
其中涉及到的地理学知识、博物学知识的确是他所知的拉美特利擅长的。
还有个细节,拉美特利常用中文、英文、德文三种语言。有一些线索的确和德语文字游戏相关。
导演心又安了一分。
顾临奚说完一段,忽然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对拉美特利的秘密这么执着?你说过,要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
“这就是你临死前的愿望吗?”导演笑着说:“我还以为会是和你那个一片痴心的学生通话之类的。”
顾临奚神色不动:“你我这样的人,应该早就有了不得好死的心理准备,身后事都有着落。没什么好交待的。”
“而且我也不是没有私心的,你多说一些,我就多活一会——万一你说着说着,就不想杀我了呢?”
导演的视线没着没落地划过那张地图,雪山的中心标注着一个数字“22“,远看就好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刚才说过,我出身在中国最古老的家族,但是它在我出身的时候已经没落。我的父母除了那些无用的知识和矜持外一无是处,也不愿苟且谋生,很快饿死在那段动荡的岁月。”
“我也就流落到了顾穹那个村子,和他相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就像个乞丐。但是我好歹活下来了,不然只能像我骄傲的父母一样去死。”
“我的父亲临死前曾和我说,我是个贵族,这不是头衔,而是血液里的高贵。但是其实呢?”
他冷笑着:“连你,一个强奸犯的儿子看起来都比我他妈的像个’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