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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恒安认真地看着他:“我记不太清了——难道我没和你出柜过吗?”
郑功:“……”他从方恒安的表情看出,对方没在开玩笑。
他们多年好友,知道方恒安并不爱主动说自己的事。
但方警官偏偏又是个非常坦荡的人,直率到了有趣的程度——活到有些年岁,谁还没那么几件不可对人言的事呢?郑功自己也有。
但他和方恒安相交多年,发现只要是身边信得过的朋友,方警官都有问必答。哪怕是喝多了问了无理或者涉及隐私的问题,他什么也不会藏着掖着。
因此,总有几次酒后嘴上没遮拦,八卦过方警官的感情。
“…有次你喝多了好像提到过,但我当时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因为你说喜欢的是一位同性长辈——”
郑功说到这里,猛的感觉一道闪电穿过天灵盖,忽然想通了前因后果。
“老师给你当秘书”
郑功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他甚至觉得连好友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了。
唯独他旁观者清。
郑警官是最了解顾教授出事时方恒安状态的人,只是身为24k纯异性恋直男之前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今一想……这样说来,方恒安喜欢的同性长辈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意外身亡的顾教授!
而这个林熹,仔细想来,从名字、相貌到气质,和顾教授都有奇异的相似。一时间,女友摆在书架上偶尔还和他碎碎念的那些替身耽美文学,在他脑海里排着队呼啸而过。
郑副队觉得自己洞悉了一切,用一种复杂又略带谴责的眼神从上往下俯视方恒安。
“你真看上他了?”郑功痛心疾首。
方恒安:“明显吗?”
“平心而论,如果他也知道你的性向,那就还挺明显的——”郑功痛心疾首:“但你这是办公室潜规则啊!如果人家迫于你是他上司和导师顺从你,那多不好啊!”
方恒安面无表情:“那你完全想多了。这世上能让他委曲求全来顺着的人估计还不存在,他不把别人算计地团团转都算好了。”
郑功其实对林熹并不熟悉,少数几次私下相处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温和得体,没什么脾气的样子。总之和方恒安说的判若两人。
但细想起来,之前陈默母亲王阿娟的审讯中,林熹也在工作状态前后表现出了较大性格反差。倒也不无可能。
郑功自己性格简单直接,不喜欢想这些弯弯绕的事情,便直接顺着方恒安的话说了下去:“那如果他真是你说的这个性格,我觉得你有戏。”
方恒安其实本毫无心情想这些风月事,但当“有戏”两字从郑功嘴里说出来时,他心跳还是忽地漏了两拍。
情感导师继续问:“我瞧你提起他像很熟悉的样子了。那你回想一下,除了你自己,你还见别人这样管过他,他又会由着人家管吗?”
这根本不用想。顾教授又傲又独,不要说管他了,就冲他那滴水不漏的态度和得体巧妙的言辞,如果他想的话,别人能连话都接不上。
——估计还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可能只觉得是自己凡夫俗子和大佬不在一个层次,大佬却还这么温和耐心,我还是静静滚远点吧。
至于照顾甚至管着顾临奚?
还在世且认识顾教授的人,无论敌友,可能都没把这种动词和他名字联系在一起过。
郑功看他表情就知道答案了,语重心长地压低了声音:“没有的话,就说明他对人之间的交往界限其实应该是很敏感的。而你那管教如果不当成上级对下级强权威压来理解,就处处透着点异样的亲热。”
“就这样他也没和你翻脸,对着你这冷脸还能笑出来,烟说拿走就拿走,你脱下来的外套让披就披,可不就是默许和纵容吗?”
“或者就用你自己的话来说,我觉得他就挺顺着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方恒安不管干什么脑海里总不自觉地飘出郑功的这番话。
方恒安原本其实从未奢望过顾临奚会回应他的感情——经历了这人死讯,失而复得……又知他或许不久人世,这些风月情/事都被衬得无关紧要起来。
然而,原来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郑功的一番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希望能长留顾临奚于人间,还希望对方能真正地看着他。
为他承诺……为他失控。
有望,便有了欲,便有了患得患失。
顾临奚又在医院住了大约一周,做了这么多检查,病人自己连个报告纸片都没看到,就瞧着方警官把一袋子出院小结和ct原片放后备箱,也没多问一句。
他这其实很反常,毕竟哪怕是去景点打卡的游客都会顺手买个纪念品,更别提这种和自身密切相关的。
即使再看得开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想知道个答案。
方恒安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心又不动声色地沉了沉。
他知道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顾临奚的确已经筹谋医疗团队尽了最大努力,又明白这周能查出的问题只轻不重。因此,这次住院只是纯粹为了哄人心安,陪着走了个过场。
想到这个“哄”,他沉着的心又是微妙地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这时,顾临奚忽然笑着说:“在医院被摆布久了,忽然出来我都没反应过来——恒安,你这是要把我拐带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