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她出来之前长老们就告诉她了,性命攸关之际,若不涉正邪大义,该怂就得怂。
夏峙好像对这目前这个情况很熟悉的样子,而且她莫名笃定夏峙绝不会伤害她。
夏峙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摸一摸布兜的冲动,又取出她先前调换出的线团子放进布兜中:“梦梦你先玩着吧,应该用不了多久的。”
商尘梦喜滋滋地把线团子给接过去,这才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安慰说道:“不用那么拼啦,楚师姐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嗯。”夏峙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其实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果他们没有落入杜门的话。
八门金锁阵,八门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对应坤、震、离、兑、乾、巽、坎、艮八卦。
其中生门、景门为吉门,伤门、惊门、休门为伤门,开门中平,杜门、死门为凶门。
适才她一落下,黄土即变流沙沼泽。兑者,泽也,正对应着杜门。
在死门坚守待援,容易死得更快。以攻代守,方为正道。
夏峙握紧了手中枪,双手微微用力便抖出十余个灿烂的枪花,犹如雪落。
她这一生该还的已经全部还完了,如今这条性命由她自己说了算。
八门金锁阵,她既然曾是布阵人,那就也能当破阵人。
不知从何时起,夏峙身上的纹身开始发出土褐色的光芒,并有丝丝黑色蕴藏其中,浑身肌肉慢慢鼓胀起来。
一步踏出,缩地成寸,音爆之声在身后响起。寒芒先至,尔后枪出如龙。
出乎她意料的是,阵中无人,唯有无穷无尽的怨灵。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挡者,皆戮。
所过处,衣甲尽碎,哀嚎满耳。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杀透重围,勉强拄着枪站着,脑中想起的却是早已遗忘的过往。
那个时候,父母还在,她还叫夏至,而非夏峙,因为她是在夏至这一天出生的。
族老曾经和她说过,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很爱笑,见谁都笑,族中都说母亲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对极了。
夏日至,温暖到。而彼时的她到哪里,欢乐和笑声就跟到哪里。
可在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父亲和母亲为了给她庆生,在追猎一头山豹时双双殒命于深山密林之中,尸骨无存。
父母尚未安葬,就有“亲戚”说她不祥,是天煞孤星,这才克死了双亲,不仅强行把她的名字改成了夏峙,还霸占了家中的房产灵田。
幸亏当时有族老替她说话,她这才没有被赶出族中,冻饿而亡。
为了活下去,在族老的张罗下她吃起了百家饭。可吃人的嘴短,难免被那些小气的说闲话、打骂。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十七岁那年,定乱司的征兵告示贴到了族里,要求族中必须出十个后备兵员,转运辎重。
巫族自上古争夺至尊之位失败,十二祖巫其中的十一个都陨落后,族势便如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玉皇朝吃定了族中不敢反抗。
族中也的确没有反抗,不过交出去的十个人里有八个都是她这样还不到二十的少年孤儿。
青壮还需留着与别族争水争地,族老们有经验和智慧,只有她这种既没有靠山,又要花费族中粮食的少年孤儿最合适。
而且征兵的时候说的是只负责辎重运转,但到了军营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亲疏有别,定乱司中最先留给巫族的永远只有先锋,俗称填(炮)旋(灰)的位置。
她并不勇敢,只是单纯地不想死,所以每次都冲得比同伴们快一点。然而当回过神时,她已经彻底激发了身体中的血脉,再没有人叫她阿夏,只唤她为校尉大人。
军中的巫族慢慢向她靠拢,战事也很顺利,她以为一切会变得好起来,她会有一个家。却被嫉妒她升迁太快之人告了一状,说她心怀不轨,阴谋反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空降的上官为了立威,也不分青红皂白将她锁拿起来。甚至打算捕杀军中其他与她关系亲近的巫族。
于是她提出了赌斗,杀了那个酒囊饭袋的上官,扒了那身已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军服,把关于家的愿望深深埋藏。
自定乱司出来后,她没有回族内,却还是被族老们卖了个好价钱。
简直可笑,她十二年征战厮杀,替族中不知免了多少赋税徭役,也不知带挈了多少子弟。那些人把她捧为全族的希望,可被卖出去的价格居然只有区区十万块灵石加五个武学的名额。
不过这样也好,一次性买断,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那个地方再不堪,终究是让她长到了十七岁。
她很感激楚摘星,因为楚摘星并不在乎她的巫族身份,也未问过她的过往。
楚摘星给予了她信任,哪怕现阶段并不充分。
庄聿和袁则两个虽然时不时刺她两句,但有时候开玩笑也是关系亲密的一种体现,至少说明了这两个人虽然因为梦梦的缘故不大喜欢她,但至少在尝试接纳她。
还有一只会问她疼不疼的小老虎。毛绒绒的,光是看着就觉得摸起来一定很舒服,哪怕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摸到,但她就是如此坚信着。
这是一个她不排斥,而且很有前途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