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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聿是被人整了,所以才被发配到东海这个地方?这是楚摘星的第二反应。然后差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在心中暗骂自己过于激动,以致失了方寸。
就算庄聿总是把所治为黄老之学这句话挂嘴边,和本界的大儒们有龃龉,但他的秋闱第一是天道所定。
儒门那些人不是傻子,相反还个顶个的聪明,即便要针对庄聿,也定然是不会选择如此露骨且极易招来非议的方式。
而且庄聿摆出的姿态还这么低,楚摘星在他脸上、眼中、肢体动作中都没看出丝毫不情愿。
那就只剩下那个最不可能,楚摘星也最不愿相信的那个原因:庄聿是自愿前来的。说不定、不,是必然与儒门的长辈们发生了冲突。
楚摘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在本界那些大儒的心中定然已经与狐狸精归为一类了。庄聿再不感冒他们那套所谓的儒门正统学问,那也是解元,要给其他儒生士子做榜样。
费劲巴拉的跑到东海那个鬼地方给一个道门的修士当手下是什么道理!星榜高出五位又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先是袁则,紧接着又是庄聿,楚摘星感觉自己这个头绝对已经变得有两个那么大了。
一个个的,都这么闲的吗?跟着自己的好处应该没那么大吧。袁则自述是头上有天命两个字压着,庄聿又是怎么回事?
庄聿很聪明,见楚摘星没有顺着自己的话把话题接下去,就已经把楚摘星心中所想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也坦率,直接把原因说了出来:“上次与队正辩难,队正您说吾辈修道中人,代天刑罚。虽力有强弱,事分大小,却绝不能不对生民遭难无动于衷,能救得一人是一人,少一人哭总比多一人哭好。
我回去请教了师傅,师傅也认为队正您说得对。并教训我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任何大事都是从小事开始一点点做成的,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只会害了自己。
我后来得知队正您毛遂自荐获得此职,深为感佩队正您知行合一,践行己道的勇气。想着东海环境险恶,队正您初来乍到必缺爪牙帮衬,因此才厚颜来此,希望跟在队正身边学习一二,还望队正您不要嫌弃。”
楚摘星看着姿态进一步降低的庄聿,感觉自己头更疼了。同样是认老大,这家伙的态度比袁则诚恳,方式手段比袁则温和,唯独这不容拒绝的态度,一模一样。甚至犹有过之。
儒门修士的犟劲,她又一次认识到了。就没见过这么强买强卖认老大的。
不过她没办法拒绝,也不会拒绝。
庄聿看起来可比袁则靠谱多了。
而且庄聿说得也没错,她现在真的很缺帮手,也没挑三拣四的资格。作为一个来之前都在想该怎么捏着鼻子和老资格下属打交道的人,庄聿无疑是一张突然出现的宝藏卡。
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后,楚摘星迅速将其反映在了动作上,快走几步挽住庄聿的小臂把人给扶了起来:“那好,就依你,我以后叫你承德便是。”
真是一副上下相得的感人情景,但被袁则一嗓子给打破了:“老大,老大,我也有字,叫子正,你以后也叫我子正怎么样?”
楚摘星睨了他一眼:“子正?我看你叫子歪还差不多。”
真没看出来到底是哪里正了。
袁则的脸垮了下来,庄聿与袁则的关系似乎已经变得非常要好,闻言当即十分不给面子的朗声大笑:“队正,凡间常言缺什么补什么,我门中取字也多有依照此理,袁兄之名、字多半也是因为此故。”
好家伙,楚摘星现在算是领教到了儒门骂人不带脏字是什么样子了。这是拐着弯说袁则此人不仅行事无原则,处世也不方正。
楚摘星深以为然,袁则的路数,没有半点宗门弟子的模样,反而和六道中的散修差不多。
楚摘星也已经和袁则打过许多交道,知道对袁则这种人,顺着来是不行的,干脆把脸一拉:“子正就不必了,叫你胖子还差不多。”
袁则眼睛一亮,刚才那点不快立刻被丢到九霄云外。
当老大的愿意叫下属绰号是感情关系亲近的体现。在这一点上,他完胜庄聿。
早认老大就是好啊。论资排辈,庄聿你可在我后头呢。
袁则的得意根本就没藏,楚摘星和庄聿很快就都感觉到了。
庄聿有些不甘心,但袁则那一套他不屑于学,也学不会。
而一贯喜欢独行的楚摘星则是第一次领会到朋友和追随者之间那条模糊却极难逾越的分界线到底在何处。
陈茹姐姐和祝余既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追随者,朋友的成分还要更多一些。所以关系更为亲密,彼此间少有不能说的事,陈茹姐姐偶尔甚至会反过来教训她和祝余,她和祝余也不敢说什么。
而袁则和庄聿则只是她的追随者,领导核心是她。而为了获得她更多的关注,难免会变成互相开屏,争奇斗艳的孔雀。
楚摘星不太适应这种全新的境况,但又不得不适应。
也许在以后她们能变成可以交心的朋友。但在当下,楚摘星必须做个端水大师,要不然庄聿和袁则这不知何时建立起来的友谊迟早会分崩离析。
团队一旦散了,把精力消耗在内斗中,再带起来就不容易,到时候头疼的就该是楚摘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