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高襄王听到这个要求却觉得好笑。他自然知道自己修为在人族中可称顶尖,让他去试一个奴隶的深浅,就好像叫一个壮汉与三岁小儿搏斗。
不过此刻正心疼女儿,他也不会拂她的意。
高襄王走到院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名为“桓”的奴隶。昨晚夜色正浓,匆匆一瞥,只记得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奴,却没看清对方模样,此时被晨光一照,高襄王不觉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两眼,暗道一声“好俊的青年”。
手长腿长,宽肩窄腰,就算没开十窍,也是个绝佳的武者苗子。
修眉俊目,器宇不凡,虽然是个奴隶,却比许多贵族子弟更有风骨。
——嘿,洄洄自己都未开十窍,哪看得懂他人有没有神通,大概是看人长得俊就要回来了。
高襄王心里思忖着,既然是女儿看中的,那自己一会儿下手便轻一点,变得一不小心打重伤了女儿心疼。
“你是苏府的奴隶吧。”高襄王含着笑道,“郡主很喜欢你,不过你要留在她身边当护卫,得过本王这关,高襄王府不留无用之人,能在本王手下撑过十招,就算你过关了。”
姜洄正好走出来,便听到高襄王这话,顿时皱起眉来——什么叫“郡主很喜欢你”?
“阿父,你别乱说!”姜洄气他乱加词。
高襄王还以为她是羞涩了,嘿嘿笑了一下:“阿父不乱说!”
祁桓心头一动,不只是因为那句“喜欢”,还有那句——留在她身边当护卫。
护卫与奴隶是不同的,若是护卫,便可脱奴籍。
没有人愿意当奴隶。
祁桓眼睛亮了起来。
高襄王知道自己激起祁桓的战意了,他大笑一声,向祁桓走去。
院中花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尽皆轻颤起来。
激荡的灵气撩动晨风,吹拂祁桓鬓角的碎发,他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幽深无波的黑瞳,如同世上最坚硬冰冷的玄黑宝石。
他虽跪在那里,却有山岳般的气势,随着他屈膝站起,身下的影子也向前蔓延,覆上了姜洄的脚踝。
姜洄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只觉得胸口莫名地沉重,明明是晨光晴朗的院子,却让她有乌云覆顶的压抑。
高襄王咦了一声,眼中兴味更重。
“竟然真的开十窍了。”高襄王满意地点点头,尤其对自己的女儿更加满意,“不愧是我的女儿,眼光真不错。”
高襄王甚至动了和女儿抢人的心思。这个奴隶无人教导,能自开十窍,感受到天地灵气,那可算天赋极佳,可以纳入烈风营。
姜洄只是个凡人,感受不到灵气与妖气的波动,只是感觉到呼吸瘀滞。在高襄王眼中,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那个男人仿佛站在暴风眼之中,天地灵气都在向他涌去。这种吐纳之法看似磅礴,实则杂乱,多有浪费,只有未经训练的异士才会这样战斗。但他未经修行,便能调动如此多的天地灵气,天赋简直骇人听闻。
高襄王一生战斗无数,那些已都是人中翘楚,但几乎只是一眼他便能断定——这个奴隶的天赋远在他们之上。他像一株荒野上的杂草,于无人之境,野蛮生长。
高襄王大笑一声,足尖一点向着暴风眼袭去。
他如巍峨山岳覆顶,又像雷霆万钧降世,气势让祁桓脸色一白,几乎要屈膝跪下。但意志让他顶住了压力,凭着本能对高襄王蓄力一击。
高襄王的去势被他一阻,身形凝滞于半空,他扬起唇角道:“不错。”
说罢挥出一拳,将祁桓击退数丈。
四周烟尘荡起。
“洄洄,你这院子也该让人进来扫扫了。”高襄王边战边说道,戏谑的目光盯着祁桓,“小子,你若是撑不住十招,留在这里扫地也可以。”
祁桓一言不发,双眸沉静如水,丝毫没有被高襄王的言语干扰。
他与高襄王的实力有天壤之别,纵然高襄王只出了三分力,他身上很快便挂彩见血。
但他神色始终平静无波,丝毫没有乱了阵脚,仅仅在十息之后,他便捕捉到了高襄王出拳的轨迹,右肩一沉,躲过了一击,同时挥出的拳掌击中了高襄王左臂。
这一拳对高襄王来说不痛不痒,但足以让他惊愕。
即便是他手下最强的烈风七卫,也不可能在十息之内就看穿他的身法,预判他出拳的方位,在躲避的同时还能看穿他的破绽还击。
更何况这是一个未经过任何训练的奴隶!
那只能说明,他非但天赋资质极高,还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
高襄王顿时收敛了笑意,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看似狼狈却锐不可当的青年。
给他一点时间,必然是另一个王者。
“够了。”高襄王罢手抽身,欣赏地看着青年,“你远比我想象的更好。”高襄王说着转头问姜洄,“你没看错人,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姜洄直直盯着半跪在地,喘着粗气的祁桓,心不在焉道:“祁桓。”
“祁桓?”
听到名字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高襄王笑了一下:“苏府的奴隶姓祁?”
姜洄回过神来,忽然想起奴隶本没有姓,此时他的名字应该是桓。姜洄支吾了一下,解释道:“他是伊祁人,便姓祁吧。”
祁桓幽深的目光看向姜洄,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高襄王也恍然:“苏大将军之前攻打伊祁国,似乎是收了不少战俘为奴,祁桓应该是伊祁战俘之后吧。洄洄,他资质极高,稍加点拨恐怕成就不在烈风七卫之下,我倒是起了爱才之心,想收入烈风营了。不过你若是喜欢,就留在身边也可以,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
听到高襄王的认可,祁桓不由一怔。他虽是奴隶,却也知道烈风营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那可是纵横武朝,令妖族都闻风丧胆的一支精锐,代表了人族最高的战力,若能加入烈风营,便能脱离奴籍。
“我要他。”可是姜洄不假思索给他选了另一条路。
祁桓惊愕地看向姜洄。
晨光中的她像高崖之上一朵凝结了朝露的花,美得近乎神圣,让他不敢逼视。
可是她说——她要他。
从昨夜起,这一切便变得如梦似幻一般。天未亮他便站在了门口,任由夜风吹到了晨风,这一场梦也没有醒来,反而越陷越深。
高襄王似乎早料到了姜洄的选择,他笑着道:“那好,我帮他脱了奴籍,给你当个侍卫。”
“不必。”姜洄又拒绝了。
这一次,高襄王惊讶了。
因为他知道,姜洄是不喜欢贵贱之分的,她不喜欢旁人跪在她身前服侍她。
“三日后,我要带他参加陛下的寿宴。”姜洄说道。
高襄王恍然大悟。
陛下的寿宴,是不允许带武器和侍卫随行的,但却可以带奴隶。
“你想得周到,就按你的意思办吧。”高襄王觉得女儿不但成熟了,思虑也更周全了,让自己放心了不少。
姜洄垂下眼睫,想起前世的仇恨,她将痛恨藏在了眼底。
与祁桓有杀父之仇,她怎么可能善待他,更何况,祁桓的所作所为,也让她十分鄙夷。
世人都说,祁桓身为姚家的奴隶,却背主求荣,出卖姚家的罪证,成为自己晋升的垫脚石。哪家的奴隶不知道一些主家的秘辛丑闻,若人人都学祁桓这样,那贵族焉得安然日子。在贵族们看来,祁桓是一个极坏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