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 / 1)
她狠狠地捶儿子的胳膊,提醒他:“都讲了,不到平安生下来就不要声张,你怎么不到钟鼓楼上喊呢,嗓门这样大,怕谁听不见?!”
“嘿嘿,娘教训的是!”水德音心情好,对老母亲更加百依百顺,一进来就使唤二女儿,“盼儿,你阿婆难得出来,同我们吃团圆饭,快过来扶你阿婆坐下!”
水盼儿听话地过来扶,水老太摆手拒绝,健步如飞地自己走过去。
水图南趁机看过去一眼,小半年没见,她觉得阿婆往日腿疼的毛病,似乎已经好了,连腰背都不似往日那样佝偻,至少说,阿婆气色非常好,比她这个将满二十的年轻人气色都要好。
彼时,水德音已经大步来到主座坐下,他拉起陆栖月的手,高兴激动得脸颊微红:“终究是皇天不负我,这个孩子,就算要我倾家荡产,我也一定要让他平安降生,平安长大!”
陆栖月配合地露出一个笑脸,嘴里说着:“老爷说的是。”
丫鬟婆子们撤走了饭菜上的盖子,盛上刚出锅的热粥,等待主人家开饭。
水老太的脸往下拉了拉,指着桌上的荤菜对儿子道:“你不是最重视王膘的这胎孩子么,我正在为它祈福,以后,桌子上不要出现荤菜了,都撤下去吧。”
“这……”无肉不欢的水德音,一时被为难住,松开了拉着陆栖月的手,“娘,心诚则灵,没必要把酒肉都撤走吧,再讲了,我们一家难得吃个团圆饭,我也高兴呢,喝两口也不行?”
水老太的眼睛,半遮在层层迭迭下垂的眼皮后,慈爱地看着儿子:“你要是不想为你儿子祈福,那你随便。”
此话一出,水德音尴尬住,秉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他咬咬牙,让人撤走了桌上所有荤腥。
在下人撤菜的时候,水图南听见,小妹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声,应该是饿坏了。
水德音看着一道道大鱼大肉被端走,不舍地吞咽口水,奈何老母亲在旁,他再不在乎,面子上的事也不能做得过分。
水德音先孝顺地,给老母亲盛来碗热粥,他动了筷,其他人才敢开始吃。
水老太摸摸粥碗,烫手,遂先去夹菜,不冷不热问水图南:“听说你今日相了人,可有相中的?”
水图南正要回答,一直沉默的陆栖月,忽然替她开了口:“图南不舒服,中途难受的紧,我让她回屋歇着了。”
水老太没说话,也没有回应儿媳妇,仿若没听见那些话,她一直看不起陆栖月,主要是因为当年,她想让儿子娶的另有她人,再加上两人经营水氏织造的理念截然相反,多年来矛盾重重。
婆媳两个暗暗较劲时,水德音倒是想起件事,用被粥碗烫到的手指揪自己耳垂,问大女儿:“听说你和于霁尘在湖边吵架了,为何,因为生丝的事?”
水图南拿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讲话倒是没露出异样:“他讲说,他和爹爹签了生丝的契约,我想,只要作坊的问题能得到解决,对我们家来说,就是好结果。”
“你能明事理,爹爹心中感到非常高兴。”水德音暗暗愣了一下,疑惑地讲出这几句场面上的话,他准备了安抚女儿的办法,结果发现好像用不上。
按照他对大女儿的了解,他以为,大女儿会同他再次争吵,至少应该要闹别扭的,因为他半路“劫走”于霁尘,断了大女儿继续经商,继承家业的路。
之前,大女儿要学做生意,要继承家业,为了让他答应,那可是使劲浑身解数,甚至女扮男装跑去作坊当工,栖月也在旁帮腔,母女二人各种闹腾,水德音觉得很是无奈。
这回,在这件事上,大女儿竟然如此明事理,看来,她确实是被生丝缺口这件事,给吓得打了退堂鼓,亲身被传到衙门去一遭,比他这个当爹的威胁恐吓两百回都管用。
水德音转转大眼睛,问大女儿:“怎么遇见到于霁尘的?”
水图南毫不隐瞒,把于霁尘说过的那些刻薄话,讲给父亲听。
听完,水德音心虚地没说什么,水老太却在旁骂:“无缘无故同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水家孩子怎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水图南不满,重重把筷子搁在筷枕上,黑下脸不讲话。世上哪有亲阿婆,讲自己亲孙女不要脸的?
“给阿婆甩什么脸子?难道你阿婆讲错你了?”水德音拉下脸轻斥,义正言辞,“阿婆是你长辈,安敢如此放肆,道歉!”
水图南实在没精力,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费神,低着头嘟哝:“对不起。”
“哼。”水老太鼻子里哼出一声,兀自吃饭。
水德音满意地松开眉头,道:“既然卸下了话事人大权,你就趁机好好休息休息,眼看着也到嫁人的年纪,这两年抓紧时间相找,别的就先不要操心了。”
“早该这样了,”水老太插嘴,对儿子哼道:“赶紧把她嫁出去,少了她在家里闹腾,你可怜的老娘,还能多活几年。”
水老太谈不上喜欢几个孙女,但也没有说讨厌,她只是曾经在儿子的示意下,给水图南取过个名,水夭,不是桃夭的夭,是夭折的夭。
陆栖月听了,死活不愿意,同水德音大闹一场,才没给女儿取那个名,也没有取水德音的“图男”,而是取了“图南”,后来水园不晓得怎么有了种说法,说老太太最讨厌孙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