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 / 1)
宁清歌心里清楚至极,也不继续问,反倒偏头看向书桌上的圣旨,眼帘微微往下落,眼睫微颤,什么都不用说,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只需要稍稍沉默些许,便变得莫名脆弱起来。
盛拾月看得心里发慌,说到底,她对宁清歌那么没底气就是因为此,一想到这人在青楼前受辱,她便虚了一截又一截,就算是宁清歌算计,那是她先过去拽住了人家的手。
“你、你,”盛拾月越发底气不足。
宁清歌隻叹息一声,幽幽道:“今日……”
刚开口又止住。
“算了,”她摇了摇头。
盛拾月眉头一皱,说话说一半最烦人,忙道:“今天怎么了,你说啊?”
“是谁借此嘲笑你了?还是有人背后讥讽你?”
对方不说,她反而想到多,一时间各种念头涌上来。
“无事,你起来吧,”宁清歌语气不变,眉眼间泛起一丝愁绪。
盛拾月哪里肯听话,膝盖重重往算盘上一压,坚决道:“你不说我就不起来。”
宁清歌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又叹气道:“我不想为难你。”
盛拾月立马道:“你先说!”
宁清歌有些为难,侧身时,用手抚过圣旨,日光下的指尖莹白,好似暖玉一般,被杏黄绫锦烫伤,继而蜷缩成拳。
“殿下,你也知我身份……”宁清歌停顿下才道:“他们一直对我有所不瞒,如今又、”
她也不曾抱怨感伤,隻低垂着眼,潋滟着眼波,这如墨玉般的眼眸好似因此暗淡些许。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盛拾月便自动想到其他,朝廷上的老顽固恐怕又有了别的由头,在政事上辩驳不过宁清歌,就扯出私事打击人,你学富五车又如何?还是不是嫁给一个隻知吃喝玩乐的纨绔?
往日六皇姐、八皇姐估计还会为她说话,可如今她嫁于自己,处境便越发困难。
清冷皎洁的月亮被拉入人间,沾上自己这泥点后,好似谁人都可以踩一脚一样。
宁清歌话锋一转,又道:“殿下不必多想,此事我自己能解决。”
盛拾月平日最是护短,即便没有感情,可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哪能这样被人嘲讽?
她咬了咬牙,只能道:“我只能答应你试一试。
宁清歌眼帘一掀,露出一丝喜色,却道:“我知殿下不喜读书,若是太为难就算了……”
“你明日就给我请先生,”盛拾月开始斩钉截铁。
宁清歌似笑了下,温声道:“我知殿下勤勉,可读书也需循序渐进,既然殿下说看书容易头疼,我就先为殿下请骑射师傅,再抽空学些九章,至于读书……”
听到这些,盛拾月实际已有些退缩,强撑着咬了咬牙,可抬起看向对方的眼眸,还是无意泄出一丝可怜。
“往后睡前,我都会为殿下念些书,让殿下慢慢适应,可好?”
宁清歌看向盛拾月,又露出些许愧疚,补充道:“只是如今武举将临,我身为丞相,总不免操劳些许,恐怕这几日都会晚些回来,要让殿下多等一会。”
谁能不为此动容?
日理万机的丞相还得为她一个纨绔操心,亲自念书不说,还担心会让盛拾月多等一会儿。
而盛拾月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若是宁清歌再摆出新婚之夜的态度,她说不定又能撞一回墙,可对方为了她一退再退。
盛拾月半分反抗的心思都升不起来,闷闷点了点头,问道:“很晚吗?我派人去接你?”
宁清歌摇了摇头:“晚园会带人过去。”
“好。”
话题就此结束,盛拾月突然嘶了一声,终于想起自己还在跪算盘,两腿顿时颤颤巍巍不已。
宁清歌也连忙上前一步,拽住盛拾月手腕,便要将她拉起,可盛拾月却哎哟一声,痛呼道:“你别扯你别扯,你先让我坐一会,起不来了。”
闻言,宁清歌立马松开,继而盛拾月往旁边地面上一坐,龇牙咧嘴地吸凉气,挥手就道:“宁清歌你快给我找个医师,疼、疼。”
方才还倔得不行的家伙,眼尾一红就好像要落下泪来,一时不慎就跪了那么久,当真是吃好大的苦头。
宁清歌连忙答应一声,快步向外走去。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被喊来的大夫看得眼皮直跳,眼神在宁清歌与盛拾月两人间打转,欲言又止后,还是选择将话语咽下,开了止疼消肿的膏药。
至于她离开之后,会在外头说什么,之后会有什么新的传言,那就无法预料了。
曲黎今天被盛拾月气了一遭,赶过来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继而便领着大夫出门去,眼下房间就剩下盛拾月、宁清歌两人。
烛台上的火光摇曳,晚风从窗外涌入,便掀起一片清凉。
拆了抹额的盛拾月半躺在床,裤子被拉扯往上,露出红肿发紫的膝盖,被珠子压出凹痕还未散去,与之旁边白净细腻的肌理做对比,便显得越发可怜。
宁清歌坐在旁边,眉头紧拧,知道这人娇气,但没想到会那么严重,不过跪了那么一会儿就成了这样。
她将唇抿成一条线,隐隐露出几分阴翳,片刻之后又强压下,隻道:“我为殿下上药。”
盛拾月不曾注意到她的变化,哼了声表示同意,而后声音一低,弱弱道:“轻些,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