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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这个人不会生气呢?他和他弟弟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为什么他不怨恨嫉妒弟弟?别人看都不看他的手稿,就把他的稿件丢得满地都是,他为什么不和别人理论?
自己羞辱他不会击剑、不是雄虫,为什么他不反驳?
他的人生明明充满坎坷,为什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舒亚把所有手稿收拾整齐,顺手揉了揉李元的头:“谢谢你,小朋友。你要找什么书吗?”
李元拍开他的手,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舒亚:“哦,对,不能叫你小朋友。那你叫什么名字?”
“……”李元不情不愿地说,“……我叫李元。”
“既然你在读中学,那这里正好有几本很有趣的书。”舒亚站起身,牵着他的手往书架走去,“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李元不习惯被人牵着手。他的父亲是名震西北的大军阀,娶了不知多少房小老婆,孩子多得他自己都不认得,李元排行第二,勉强能在父亲跟前混个脸熟,可也没得到过父亲的多少耐心。
而他的母亲是被父亲强抢来的,对父亲厌恶至极,对他这个亲儿子也没有好脸色。大哥就更不用说了,同父异母,一直视天赋优异的李元为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李元没有被这样温柔有耐心的雌虫牵过手。
他看着握住自己黑乎乎小手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是读书人的手。
他又偷偷抬头去看舒亚的脸。
清秀斯文,脾气温和的模样。
怎么他没有这样的哥哥呢?
为什么方弈那个讨厌的家伙有这样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烟火人间2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李元不禁微微一笑。
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没想过,会和舒亚有这么多年的交集吧。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只是不理解舒亚为什么可以苦中作乐,后来,他不去纠结这些了,只是本能地靠近这个人,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而现在,他希望自己能给这个人一些温暖。
不要总是独自支撑,不要总是无偿地给与了,偶尔也依靠我、接受我的给与吧。
李元望着紧闭的检查室,再次叹一口气。
初秋的下午,炎热的天气笼罩着大地,外头院子里茂密的树丛中传来嘶哑的蝉鸣,他在走廊上来回转了这么久,背上早就出了一层细汗。
可是他刚刚在检查室里抓住舒亚的手腕时,舒亚的身上却是凉凉的。
李元心中沉重了几分。
又过了一会儿,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李元立刻进屋,正好看见护士拉开床边的帘子,里头躺着的舒亚正把衣服拉好。
李元走过去,把他从床上抱下来,让他坐在轮椅上,舒亚笑道:“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半身不遂,我自己可以下来。”
“我能伺候到的,你就不要自己动。”李元说着,转向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康复得不错。出远门几天应当不成问题,不过要尽快回来继续静养。”
李元松了一口气。
他推着舒亚的轮椅出了检查室,如释重负道:“终于好转了。之前你的各项指标一直不动,吓死我了。”
舒亚笑着说:“我都叫你不要担心了。”
李元:“你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了,怎么叫人不担心?你这手,我一只手都能握得住了,这是健康成年人的手吗?”
说着,他停下脚步,伸手抓住了舒亚搁在膝上的手。
瘦削,冰凉。
李元忍不住蹙眉,蹲下来,握住他两只手:“怎么天气这么热,你的手还是凉的。”
前后左右护送着他们的警卫员都默默转开了视线。
舒亚没有挣开,只是望着蹲在身前的李元,轻声道:“好了,先回去再说,还没有收拾行李呢。”
李元给他捂了一会儿手,才站起来,继续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
“这回可说好了,只回去看看舒前辈,别的什么都不干。不乱跑、不会客,你答应我的。”李元说。
舒亚:“知道了。”
李元:“尤其是碰见方弈,不准和他多聊。他一抱怨最近事忙,你就又要给他操心了。”
舒亚轻声道:“不会碰见他的。他一般都会提前给母亲扫墓,避开我们。”
李元不作声了。
虽然他讨厌方弈,但在这件事上嘲笑他,有失风度。
他推着舒亚的轮椅回到住处,方才泡好的茶已经凉了,李元便将公杯中的冷茶倒掉,重新冲了一泡。
“你在这儿喝茶,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这几年舒亚的身体情况不好,李元几乎推掉了所有工作,专心陪着他,亲自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从不假手他人。
除了没有同住一屋,他们几乎就像夫妻一样,所以身旁的人也都心照不宣,把李元当成舒亚的半个家人,没人会去抢他的活干。
舒亚叫住往外走的李元:“收拾行李的时候,把我书桌上的文件袋带上。”
李元一愣:“文件袋?不是说好了只看看舒前辈,不安排工作么?”
舒亚笑了笑:“不是工作,是要带给母亲看的东西。”
李元这才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