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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委员心里着急,连忙也跟着跑出来:“千万别让他死了!”
郑大虎一死,下一个岂不是就是他的儿子?!
一帮人呼啦啦地拖着郑大虎跑出公安局,正要往医院跑,隔壁县委大院忽然传来了惊叫。
“楼顶有人!”
“他手里拿的是枪吗?”
贺委员听到“枪”,心里一咯噔,立刻往县委大院一看。
虽然隔得有些远,可是县委办公大楼有四层楼高,算是县里最高的建筑了,在哪儿都能看清楼顶。
他的儿子贺杰被绑着手脚,捆在楼顶天台边上,岌岌可危。
贺委员爆发出一声大叫,立刻往县委大院冲去。
“都给我上!把他救下来!把他救下来!”
民警们赶紧回局里叫人,只派了两个人送郑大虎去医院,剩下的全跑到了县委大院里。
其他在县里搜查的警察也闻风赶来,可是看热闹的老百姓赶都赶不走,一个个全挤在大院里,警察们都挤不进去。
好不容易冲进大楼,爬上顶楼,才发现通往天台的铁门已经被焊死了。
警察们在里头哐哐地踢门,叫着去拿切割机,而天台上,老张已经走了上来,站在贺杰身后,掏出了那把贺杰的手-枪,对准他的脑袋。
楼下的贺委员急得一声大叫:“不要!不要!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都可以商量!你别杀我儿子!”
路昭也赶来了,挤到人群中,仰头看着楼顶的老张。
他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一个善良敦厚的人,已经被活生生逼成了连环杀人案的恶魔凶手,他还能说什么?
楼顶的老张已经枯瘦成了一个骷髅,可他的一双盲眼却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我要什么?”他近乎癫狂地大笑,“我要血债血偿!我要杀人偿命!”
他身前的贺杰吓得大叫:“爸爸!救我!救我!”
贺委员急得不得了,拼命给人群里的武装警察打手势,让他们赶紧找合适位置进行狙击。
他继续在楼下拖延时间:“求求你,只要你放过他,开什么条件都可以!”
老张像个疯子一样笑完,猝不及防地,猛地抬手一扣扳机。
砰——
贺杰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子弹穿过了他的后脑,这么近的距离,直接把他的半个脑袋打得稀碎。
楼下的贺委员发出了尖利的吼叫:“不!!!”
老张像个恶魔一样,喘着气:“我的儿子也是这样,一下子,就死了。”
“你想拖延时间救他?哈哈,我要你亲眼看着他死!”老张又扣动扳机,对着已死去的贺杰砰砰砰连开几枪,只把他的整个脑袋都打碎了,惨不忍睹。
“不要!!”贺委员双目猩红,疯狂大叫,“不要!不要!!”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特权派不上用场了,他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一样,中了枪都会死。
他像疯了一样吼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老张哈哈大笑:“杀了我?你不配。”
“你们这个狗屁政府!狗屁法律!不配审判我!”他癫狂地大叫,猛地举起了手-枪,对准自己。
路昭失声道:“不要!”
砰——
在晌午的日光中,老张的身躯沉沉地倒下了。
路昭眼睁睁地看着老张把□□枪管往嘴里一塞,扣动扳机。
他伸长了手,恨不得能飞过去拉住老张。
可他挽救不了任何人、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只能这么渺小地、徒劳地伸长着手,妄图抓住那虚空里流逝的时间,可抓到的只有无能为力的空气。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他眼睁睁看着老张倒在了天台上。
围观的老百姓一片哗然,警察们叫着“让一让”,挤开人群一队队冲进县委大楼,整个大院乱成一锅粥。
被绑在天台栏杆上、打碎了脑袋的贺杰的尸体,还在滴淋淋地流血,耳边是贺委员尖利、愤怒的吼叫。
可路昭都听不见了。
老张自杀的这一枪,好像重重地击穿了他的心脏,给他极度强烈的、令人窒息的震撼。
为什么平民百姓,只有用性命才能发出不平的呐喊?
这不公平。
他直直地盯着楼顶的天台,双眼发红,胸口起伏,张嘴喃喃着:“这不公平。”
他有些机械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发疯的贺委员。
毁了无数家庭的罪魁祸首还活蹦乱跳的,受害者却以自杀结束生命,这真的不公平。
而这声枪响过后,这件连环杀人案结案过后,还有多少人会记得老张、记得张平康,记得他们是受到了怎样的冤屈压迫?
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他盯着贺委员看了好久好久,胸口的怒火翻涌叫嚣。他终于抬起脚步,一步一步,挤开人群往前走。
他要进办公楼,可警察已经在拉警戒线,连忙把他拦住:“现在不准进去!”
路昭一把推开他:“滚开!”
他冲进办公楼,脚步越来越快,直接爬上了三楼,穿过楼梯间乱糟糟忙活着的警察们,跑进自己的办公室。
在他办公桌的最底层,有一个上锁的抽屉,钥匙路昭随身携带着。
他伸手到兜里去掏,掏出那小小的一片钥匙。去对准那锁眼时,他的手抖得厉害,半天没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