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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不怕丢人,不怕被人笑。
他也不管别人会怎么看他、怎么在背后议论他,他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老李了。
不过,他比老李幸运,在他的百般努力下,第一批工厂选址出来,左安县赫然在列。
听到这个消息,廖组长特意给他办公室座机打电话,恭喜他。
电话的末尾,他感慨了一句:“小路啊,有你这样的决心和行动力,什么事办不成哪!”
路昭感谢了他,并说,等工厂建好了,再请他来参观。
左安县的煤矿加工厂正式动工,在本地招募建筑工人,路昭动员群众积极应聘,很快县里就有一批建筑工人,相应的小摊贩、小餐馆、小商店,也都冒了出来。
路昭每天都去工地看一圈,和老百姓们打招呼。
两年前认识的那位早餐店主老张,也在工地附近摆摊,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推着小摊过来,卖包子馒头。
他的儿子张平康已经读高三了,不过每天晚上还是会早早下课,来帮母亲摆摊。
路昭在他们的小摊上买了两个肉包,一个白煮蛋,笑着问:“在这儿摆摊,是不是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老张连连点头:“比以前挣得多多了,孩子的学费也不用愁了。路县长,多亏您拉来这个大工厂!”
路昭咬了一口肉包子,说:“等工厂建起来,你也去应聘,就算当个保洁员,以后退休也有退休金,不用康娃子负担你。”
老张连忙说:“好、好,听您的,准没错。”
路昭又问旁边的张平康:“今年都上高三了,成绩怎么样?能考个什么大学?”
张平康有些腼腆,说:“我是全班第一名呢,老师说,可以考首都的大学。”
老张忙说:“听路县长的,路县长可是首都的高材生。”
路昭笑着摇摇头:“听老师的,老师比我专业。”
看着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路昭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两年以来被孤立、被架空、被边缘化的憋屈,到州里苦苦相求、低声下气一个一个去游说时受的冷眼,和这些真诚满足的笑容比起来,霎时就算不了什么了。
他心中感慨万千,回家后又给方先生写了一封信。
虽然已经没有照片,而且心里装了太多人、太多事,方先生的样子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路昭多年以来给他写信,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好像不是在给方先生写信,而是在给他心中向往的方向写信。
他在和自己心中的目标对话——我没有放弃、没有停下脚步,我一直都在朝你前进。
把左安县的最新情况写在信中后,路昭细细看了一遍,看到自己写下的、曾经做过的那些看上去丢人又疯狂的事,不禁一笑。
[方先生,我好像完全变了,我都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些事。
可是做完了,回头去看,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只要厚脸皮和努力就能做成的事,根本不算难事。
怕的是用尽全力,却无法改变,原地踏步。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先尝试。
路昭。]
第二年夏天来临时,左安县的煤矿加工厂完全建成,生产线验收完毕,工厂正式启动运营。
工厂背靠着州里,底气很足,一口气谈拢了附近多座煤矿,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原煤矿石运进工厂,生产线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人们一天三班,忙个不停。
这座工厂的生产链环节涵盖了洗煤、煤产品加工。洗煤就是将原煤加工成精煤,精煤又可以再加工,得到煤焦油、煤气、沥青等工业品。
这些基础工业品不愁销路,而且工厂背景实力雄厚,接到的都是大订单,因此开工不过几个月,就给大家发下了第一笔季度奖金。
拿到钱的工人们笑开了花,而工厂还在不断扩大生产规模,招聘新工人,每天都有乡镇的老百姓涌入城里,来问工厂招不招工。
路昭看见这景象,十分欣慰,计划着要在老百姓中间动员一下,把工厂附近的空地利用起来,摆摊、开商店、开饭馆。
这么多工人要吃要住,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又能喂饱好多人的肚子了。
不过,正在他为这事仔细谋划时,工厂的总负责人钱厂长急匆匆跑进他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喊:“不好了!路县长!”
路昭被他吓了一跳,从书桌前抬起头来:“别着急,坐着慢慢说。”
“哎呀,还坐什么坐啊!”钱厂长冲过来就抓起他的手臂,“您快跟我去看看吧,厂里叫人砸了!”
路昭心中一沉,赶紧起来,正要跟着钱厂长走,又折回来,从抽屉里翻出了宋悦给自己重新送来的照相机。
“走!”他把照相机塞进兜里,锁上办公室的门,匆匆跟着钱厂长往楼下走。
走到楼梯口时,正碰上书记肖立群和县长李波一块儿走上楼。
路昭礼貌性地点点头当作打了招呼,钱厂长虽然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德性,但人在左安县做生意,多多少少得仰仗这二位,连忙打招呼。
“书记好、县长好。”
肖立群笑眯眯道:“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干什么哪?”
路昭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这县里敢砸国有煤矿厂的人,除了背靠着他的郑大虎,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