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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雨太大了!”孙飞顶着迎面的狂风,勉强支着雨伞,可风忽然掉了个头,一下子就把他的伞面掀了起来,把人带得往旁边溜了好几步。
“找个地方避避雨!等雨势小了再走吧!”他勉强把被风吹翻的伞面拉下来,遮住自己,“这么走也走不动啊!”
“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个破庙,就在路边的山上,爬几步就到了。”老李紧紧抓着被风吹得乱翻的雨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到那儿去避避,走、走。”
几人顶着暴雨狂风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挪到那破庙所在的小山坡下,抬头一看,古旧破败的土砖建筑就在坡上,爬个十来米就到了。
但是这小山坡早就荒了,没人来走,原先的路也被杂草灌木盖住,而下面新开出的泥巴路,用石块垫高了一大截,路和原本的土地之间就形成了不深不浅的一条沟壑。
要放在平时,从路上跳下去,钻过灌木丛,也就爬上山坡了。
可这几天下了大雨,路边的沟壑汇积了山坡高地上流下的雨水,形成了几米宽的浑水沟。而且这会儿雨势太大,上流的水不停往下冲,水沟里的黄泥水十分湍急,一脚踩下去要是没踩稳,很可能被水冲走。
路昭有些迟疑:“这么淌过去太危险了,咱们要不就在路边的树下等等吧。”
孙飞道:“这会儿打着雷呢,哪敢在树下待。”
老李则撑着伞,走到路边,伸出脚去试水:“我看看这有多深。”
“您别试了,看着不深,下面……”路昭说着,就要走过来拦他。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单脚支着身子去试水的老李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歪,就往水沟里栽去。
“师父!”路昭吓得大叫,连伞都顾不上撑,跑过来就去抓他的手臂。
一旁的孙飞也吓得连忙伸手捞人,可那一下实在太快,两人还没跑近,老李已经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沟里,瞬间就被湍急的黄泥水冲出去老远。
路昭和孙飞什么都顾不上了,把伞一扔就顺着水流往下追,套靴在泥泞不堪的烂泥路上踩得哐哐响。
“师父!师父!”路昭一边迎着瓢泼大雨拼命跑,一边用力嘶吼,“抓个东西!快抓个东西停下来!”
然而人被冲进了湍急的水里,哪还能像在地上那样行动自如?再加上老李年纪大了,反应没有年轻人快,路昭只能看见他在黄泥水里四下乱翻,浮浮沉沉,没几下人就几乎失去意识了。
他心里一急,把身上的挎包往地上一甩,扑通跳进了汹涌的水渠里。
“路昭!”后面追着的孙飞急得大喊,“别犯傻啊!跳下去你也抓不住他!”
汹涌的泥水把路昭往下冲,他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很好,而且这水沟并不算太深,只是水流太急,人很难踩到底。
他在湍急的泥水中勉强保持方向,迅速逼近了老李,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另一手扯住了水里的灌木枝,师徒俩勉强停在了水里。
后头的孙飞捡起路昭的挎包赶过来,就要伸手来拉他们。
路昭大声吼着:“你一个人拉不住!把包带子和衣服系在树上,你再趴在地上来拉我!”
孙飞便用包带子和脱下来的衣服,把自己的腰牢牢系在路边的树上,然后趴下来,探出半个身子,努力朝水沟里的路昭伸出手。
路昭一边搂着昏迷的老李,瞅准时机,松开灌木,一把抓住了孙飞的手。
孙飞只觉得被一股大力一带,整个人就掉进了水里,黄泥水迎面灌进口鼻。
他下意识挣扎,然而听见水上的路昭在喊:“屏气!别动!”
扯着他手的那股巨力,从他的手臂挪到了腰上,挪到了裤腿,他感觉自己当了座桥梁,把路昭和老李架了上去。
好在路昭动作很快,上去后拖着他的腿就把他拉了起来。
孙飞哇的吐出几口泥水,觉得嘴里鼻子里全是沙子。
路昭在旁拼命按着老李的胸腔,孙飞连忙过去帮忙,把昏迷的老李口鼻里的秽物清洗出来。
不一会儿,老李吐出了几口脏水和未消化的早餐,但人仍没清醒过来。
“师父、师父。”路昭连忙把他的头抱起来,拍拍他的脸。
可就在抱起老李的脑袋时,他才看见,被雨水冲刷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丝暗红。
他心中咯噔一响,抽出自己抱着师父脑袋的一手,满手的鲜血。
脑子里嗡的一声,路昭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片刻,只看着手上的血发懵,像根本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磕到脑袋了。”孙飞在旁喃喃,“快、快送医院去。”
这句话像在耳边咚一声敲响了钟,路昭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背上老李就往前冲。
他的套靴早在水里冲没了,就这么光着脚疯狂地往前跑。狂风将冷冰冰的大雨迎面砸在他的头上、脸上,把他不停往外涌的眼泪融化在雨里。
“不要、不要……”他一边跑,一边汹涌地流着泪,“不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李的使命也完成了
——
上一次他这样哭着拼命地跑,还是背着母亲去医院的时候。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路昭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为冷静、稳重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