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旅馆老板也跟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怎么会中毒呢?”
那名护士擦擦额上的汗,说:“夏天来了,到处投放老鼠药,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吧。”
“要是烈性老鼠药,吃完要不了一会儿就死人了,可他一上午都没事。”旅馆老板说,“就刚刚吃午饭,他和他儿子一块儿,你看这小朋友都好端端的。”
他提起这个,路昭心中咯噔一下:“妈妈喝了鸡汤,我没喝。”
旅馆老板一愣:“他还给我盛了一大碗,我吃着一点事都没有。”
路昭的脑子转得快,说:“你和妈妈一起出来过,是不是有人那时候进店里了?”
旅馆老板皱起了眉,思索片刻,说:“我去派出所报警,你在这儿守着你妈妈。”
他拍拍路昭的肩膀:“没事的,每年都有人误食老鼠药,只要及时洗胃,都能救过来的。”
可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一名护士从手术室走出来:“谁是家属?”
路昭愣愣的:“我是。”
护士看他年纪还小,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口:“很抱歉,你妈妈他……没有抢救过来。”
宛如晴天霹雳,路昭脑子嗡的一声,双脚一软,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妈妈?妈妈死了?
妈妈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妈妈刚刚还好端端的,就在他背他来的一路上,他都好好地呼吸着。他跑得那么快,那么快就把妈妈送进手术室了,怎么会有事呢?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拉开,护士们推着病床出来,病床上的人蒙着白布。
路昭像被电了一样,腾的跳起来,疯狂地嘶吼:“不可能!不可能!”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扯下了盖在床上的白布。
母亲乌青的脸露了出来。
路昭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刚刚他们还在一块儿开开心心地过生日,准备明天就离开这里,去首都开始新生活。
那些欢笑的画面犹在眼前,只是一瞬间,母亲就不在了。
像被一刀捅穿心脏,路昭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死了。
这张脸再也不会温柔地看向他,这双手再也不能抚摸他的发顶。
永远永远,这道生死交界的门隔开了他们,无论他怎么用力、怎么发疯,都无法突破它,去牵母亲的手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的母亲,还只享受了一天的光明。
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光明要献给他,为什么、为什么?
路昭跪在地上,伏在床边抓住母亲僵硬的手,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哭,一边拼命地喊:“妈妈……妈妈……你醒醒啊……你醒醒……”
滚烫的眼泪不停涌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周遭的人在拉他,在说话,可他什么都听不见,只一个劲地喊,仿佛再多叫几声,母亲就会醒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那双熟悉的手还是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昭的路,是一个人走的路。
——
路昭像被抽干了魂魄的人偶,两只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没有一丝光亮,木然坐在派出所的谈话室里。
对面坐着的两名民警,其中一个正是上回接待他认领弟弟尸身的那位,记录完旅馆老板的陈述,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短短的半个月,这个小伙子已经失去了两位亲人。
“节哀顺变。小伙子,你这么年轻,人生还长着呢。”民警安慰着他。
“是啊。”旅馆老板拍拍路昭的肩,“你过得好了,有出息了,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
路昭一言不发,但是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民警叹了一口气,转向旅馆老板:“我们和这个小伙子单独聊聊。”
“行。”旅馆老板站起身,“阿昭,我先回店里,给你留晚饭,你等下回来吃饭啊。”
他走出了谈话室,民警这才看向路昭。
“根据刚刚这位你们住宿旅店老板的陈述,你妈妈昨天才刚刚和你爸爸离婚。由于你爸爸不愿意离婚,你们采取的是诉讼离婚,是吗?昨天你爸爸有什么反应,你还记得吗?”
路昭呆呆坐着,像根本没听进去。
两位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另一人开口,语气温和:“小伙子,你妈妈这个,很可能是一起谋杀案。你可能不知道,百分之九十的凶杀案,都是熟人作案,所以,和你们有利益或者感情冲突的熟人,都有作案动机,都是嫌疑人。”
“你难道不想找出害死你妈妈的凶手吗?”
路昭目无焦距,视线散在虚无的空气中,木然地说:“妈妈死了。”
“死了。”
“什么都没有了。”
找到凶手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把下毒的人千刀万剐,妈妈也不会回来了。
人回不来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问话的民警又叹了一口气:“目前你父亲有最大嫌疑,我们会发动警力搜捕他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啊。”
他站起身,到桌子对面把路昭扶起来,送他走出了派出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