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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昭想说没关系,不过还没开口,就看见母亲笑了笑:“反正已经耽误了,就多留几天吧,十号是你二十岁生日,妈妈给你好好庆祝。”
路昭一下子笑了出来:“谢谢妈妈!”
易叔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仿佛他仍是一个小朋友。
路昭便抱住他,把脑袋埋在母亲怀里。
“一转眼,你都要二十岁了。”易叔青有些感慨,“你刚刚破壳的时候,只有巴掌这么大,后来进化了,也只到妈妈的膝盖。”
“别的小虫崽,第一次进化完就会发声了,一岁就能说出词语,可你到了一岁半,都还不会讲话。”易叔青回想着往事,“那时候别人都说,你可能是智力有问题,叫我把你扔掉算了。”
路昭在他怀里说:“要是我真的智力有问题呢?”
易叔青笑了笑:“那妈妈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路昭嘿嘿一笑:“还好,我的身体很健康,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养你啦。”
“妈妈不需要你养。”易叔青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等去了首都,我再找一份新工作。”
路昭点点头:“我买的那栋房子虽然很老,但是位置好,交通很方便,在市区上班很方便的。”
他给母亲描绘着房子的样子:“那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带一个小院子。我把院子里全铺成水泥地了,还在院里砌了一个小厨房。”
“进门是堂屋,光照很好,往后就是天井和楼梯,然后是一个卫生间,一个卧室,每层有三十平。”
“那住起来很宽敞了。”易叔青说。
“我今年初把它翻新了一遍,现在又新又亮堂,已经通风换气好几个月,过去就能住了。”路昭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到时候,妈妈就住二楼前面的房间,我住后面的房间。”
“到时候,我每天下午下课都可以回家吃晚饭,真幸福。”他笑嘻嘻地说,“我室友肯定羡慕死我了。”
在路昭的期盼下,五月九日终于来临,他陪着母亲一起去了法院,和父亲面对面坐在了调解室里。
父亲极其激动,像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被软弱的妻子告上法庭,一进调解室就开始破口大骂,差点在调解室和他们打起来。
由于在是否离婚问题上没能达成和解,民事法庭便开庭审理他们的离婚案。
易叔青的准备很充分,不仅提供了伤情材料,指出路松年照顾小儿子不周导致小儿子意外溺亡的过失,还请来了同住一栋宿舍楼的同事为自己作证。
即便路松年奋力争辩,但法官基于事实依据,依然作出了离婚判决,当庭收回了他们的结婚证。
唯一的孩子路昭还有一天才成年,法官根据父母双方的经济收入情况,把他判给了母亲。
走出法院时,易叔青深深吸了一口清新自由的空气。
他的前半生,儿时在落魄的家里受父母苛责,长大后嫁给路松年,没过几年好日子就碰上了战乱,一家人颠沛流离,最大的两个孩子从军后杳无音讯,他们辗转逃到南方,可还是被抓起来劳动改造。
改造出来,他获得了一份工厂文员的工作,从此开始勤勤恳恳干活,养育孩子,做家务,还要被好吃懒做、暴躁易怒的丈夫任意打骂。
从儿时的家庭,到婚后的家庭,他一直像一个不停运转的机器,只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
他暗无天日的人生,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光。
他带着路昭回家去,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
路松年就紧紧跟在他们背后,本以为他们要把他的东西收拾出来丢到外面,把他扫地出门,却见易叔青只把自己的衣物和鞋子捡出来装进帆布袋。
“你在干什么?”他警惕地问。
“我要向厂里辞职,然后跟着阿昭去首都。”易叔青头也不抬,“你也自己收收吧,辞职后,这个宿舍厂里就会收回。”
路松年的瞳孔骤然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
方先生快要上线咯
他一把抓住了易叔青的手臂:“你们去首都,那我怎么办?!”
易叔青挥开了他,冷淡道:“离婚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他抬眼看了看路松年:“难道你以为我会继续待在这里,忍受你接下来不停的骚扰吗?”
路松年被戳中心思,立刻又骂起来。
易叔青根本不搭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和路昭一块儿坐着公交车,去厂里辞职。
由于家里突发变故,他大半个月没来上班。经理从其他职工那里听闻他家的事,本来还给他保留着这个岗位,但听到他要和儿子一起去首都,便也表示理解,给他结算了工资。
拿着这笔不算多的钱,易叔青第二天一大早去市场买了一只母鸡,又到县城东边的蛋糕店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准备给儿子好好庆祝成年生日。
他找旅馆老板借了个大盆,烧了一大壶热水倒在盆里,将宰杀好的母鸡丢进热水里拔毛清洗。
旅馆老板是个挺和善的中年雌虫,这一两个星期从偶尔的聊天中得知了这对母子的遭遇,他们颇为照顾。这会儿看易叔青一个人忙活,就走过去帮他,两个人一块儿坐在小旅店门口,一边聊天一边料理盆里的母鸡。
“这一大早就起来杀鸡,中午要吃顿好的?”老板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