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1 / 3)
说是朝后一甩手,一名比较高大的太监躬身上前,往自己肩膀上简单披了块破布,便将羽舟的尸体扛起来,匆匆往外走了。
“侯爷,奴才得往养牲处去了,还容奴才先行告退”
卓煜摆手,小缊便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冬绘嘶哑的干咳声。
卓煜走到陈筱艾身边,与陈筱艾那双总是清明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会,轻声问道:“吓着了?”
陈筱艾倒在他的怀里,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膀,愣是将自己的发丝蹭乱了,感觉到卓煜的手掌顺毛似的抚摸自己的头发,才闷闷道:“不至于只是刚进宫的时候,也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虎之地,但跟娘娘她们相处久了,只知道她们个个都是好的欢声笑语,衣香鬓影下都忘记了身边其实危险重重,若真遇上危险,我该如何去保护她们呢”
结束
“你只担心她们,不想想你自己?”
卓煜嗅到了陈筱艾发间中的香气,是虹夏姐为陈筱艾精心调制的香发液,因着陈筱艾小时曾挨饿受冻过,她的头发虽多,但到底不够乌亮健康,看来她有好好听话,乖乖在用。
“我到底不是这皇宫里的人,我不在意这儿,这儿也不是我的归宿,我若要独善其身自然容易。可是娘娘和蔓琪她们不同,她们一辈子都要待在这深宫里。”陈筱艾勉强将下巴抵在卓煜肩膀上,“一辈子啊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头,不想斗都不行,夺得圣恩宠爱又如何,有一天可能连自己身边人都护不住,这一天比一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意义何在啊。”
卓煜抱住陈筱艾的腰身,微微晃了晃,像是在哄生病的小孩子般,他安慰道:“晨妃是个聪明人,她从入宫开始就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事,如何在这后宫立足保身。柳家父子一位在吏部当任尚书,是皇上跟前的纯臣,一位如今在礼部也是炙手可热,这样的清贵世家,皇上一直都很重视,只要一步一步规规矩矩走下去,等九皇子长大,晨妃的日子便不必再如履薄冰了。”
“其实我也明白,柳家上下为娘娘齐心协力,定不会出差错,在我进宫前,娘娘也能在后宫里顺利将日子过下去,还生下了九皇子,但偶尔听娘娘说起她无忧无虑的少女闺阁时光,心中总是忍不住可惜。”
因为晨妃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到陈筱艾早已放下刚进宫时为自己立下的分寸和警惕,她原想着按与柳容景的约定,专心侍奉二年后就马上脱手离宫,现在与晨妃等人建立了这样的情分,一想到她离宫之后,她心中总归不舍,又想到晨妃她们要独自面对宫里的洪水猛兽,她心里又是十分害怕不忍。
之前师父总是教育她万事不可陷得太深,感情易得,舍离却最难,随着日子这样一天天过下去,总有一天要跟晨妃她们告别,自己究竟还能为她们做些什么呢?
“你与柳容景的约定一到,若打算留在京城里,我可安排你进宫与晨妃见面续话。到底还有一年时间,别做出这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来。”
卓煜说着,便去拧她秀巧的鼻子,把陈筱艾捏得哎哎声叫,又道:“该是我担心你,有了羽舟这一事,在后宫行走要越发小心醒神t才是。晨妃到底世家出生,朝堂上又有父亲兄弟,自有能力自保。而你身上挂着宫女这层身份,容易让人掌控生死,说来说去,还是你最危险才对。”
卓煜眼神阴沉,他觉得这日子委实过得太慢了些,算来算去总还是有一年,后宫水深难测,又是他鞭长莫及的地方,他总怕不能及时顾到陈筱艾的安危。
晨妃固然是个靠谱人,但她身上要担的东西太多了,不是卓煜质疑她为人,只是九皇子和家族哪一样都能越过陈筱艾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因此这段时间来借口请安进宫的次数屡屡增加,连端太后都感到些许奇怪,曾小心问他,是否是感到寂寞了。
寂寞?不能时时见到陈筱艾,他的确是感到寂寞的。
陈筱艾皱巴着小脸,好不容易甩掉卓煜的手,嗡里嗡气的说道:“我知道大人你关心我,所以我这不一直低调行事嘛,要不然今日这件事怎么会让娘娘交给慧贵妃去做,就是怕惹事上身。只不过我着实没想到,羽舟都死了,下场居然还是这样忍不住感叹两句罢了。”
“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么个道理。”卓煜按住陈筱艾单薄的肩膀,看着她认真道,“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希望你能安全顺利的度过,陈师父和虹夏姐她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想起师父和虹夏,陈筱艾心中又酸又软,她重重点头,握着卓煜的手道:“我知道啦!”
又牵手略说了几句,背后突然传来冬绘弱弱的声音:“那个筱艾,我们差不多得回去了,听声音,正殿那边应该散了。”
我去,差点忘记这一茬,晨妃估计还在等着她呢!
陈筱艾连忙对卓煜说道:“大人,我得先回去了,娘娘等着我呢。你待会就出宫了吗?”
“我有军事要回禀皇上,如果皇上肯见人的话。”
“皇上估计余怒未消,大人你别过去给当出气筒了。”陈筱艾对盛成帝既忌惮又不满,唯恐卓煜去了受委屈。
卓煜含笑拍拍她的头,说道:“放心,陛下对我不会如此。时间也晚了,快过去吧。”
“那我先回去咯,大人你要是找我,就让年子来跟我说一声。”
“去吧,看着点路上,不许跑。”
“知道啦知道啦。”
陈筱艾朝卓煜摆摆手,拉着冬绘一起跑开了,冬绘一路默不作声的,突然听陈筱艾说道:“冬绘姐姐,卓侯爷来过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呗?”
“筱艾你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跟你在整理收拾羽舟的尸身吗?哪里见过什么卓侯爷。”这几句话很顺畅的从冬绘口中说出,看她略带僵硬的表情,大约是刚刚就想好该如何说了。
张贵人低调,冬绘自然也是一样,她可不想给自己和主子带来什么麻烦。
陈筱艾朝她微微一笑,说道:“你吃了大人特地给我带的牛肉包子,自然要说话算话。”
那不是你硬塞给我的吗?
长春宫正殿里头果然已经散了,有太监和宫女们提着灯笼陆陆续续走出,仔细一看皇上的轿子已经不在,走在前头的赫然是趾高气扬的慧贵妃,众嫔妃都跟在她的身后,她晃着腰身走到自己的轿子前,在昏暗中还不忘回身朝嫔妃们说几句训斥的话。
“中宫失德,又没了管治六宫的权利,果然要轮到慧贵妃耀武扬威了。”冬绘一脸不满,“今儿我家主子抢了她风头,来日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她整治呢。”
“你家张贵人也着实够倔,按她的容貌才情,又有皇上愧疚在先,怎么看也能跟慧贵妃一较高下。如此青春年华,就真的打算只在每年生辰见皇上那么一次吗?”
不是陈筱艾觉得张贵人这样做不好,她一贯是欣赏女子敢爱敢恨的烈性的,但张贵人还年轻啊,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深宫日子要熬,就算她不想要孩子傍身,没有恩宠,就要时时刻刻面对慧贵妃这种人的刁难欺负,这让本来就不好过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冬绘叹道:“我又何尝没劝过?但我家小姐,小的时候就恃才自傲,厌恶俗事,别说进这后宫了,在外时小姐也不适合嫁人,这么多年性子一直不变,偏偏又在最好的年纪遭遇了和皇上的情感变故她便封耳封心,两眼不闻窗外事,走过一天是一天罢了,我们做奴才的,只能是好好守着了。”
陈筱艾拍拍冬绘的肩膀,说道:“你们也是不容易啊。”
慧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