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平王恍惚间想起那晚合欢夜宴,他嫌宴会无聊烦闷,就到御花园散步透气,远远看到一个粉黄身影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他走进一看,见那贵女正在努力想把因为雨水粘在地上的合欢花捡起来,撅着身体一点形象也无。
毕竟是在宫中,他轻咳一声以示提醒,那贵女终于捡起了花,站起身来懵懵懂懂地看着t她,一会瞪眼一会眯眼,心思都飘到天边去了。
他忍不住扯起嘴角,这模样让他想起宫里那些年老眼花的老嬷嬷。便上前问她在做什么,陆碧芯虽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但纠结了一会还是乖乖问他是谁,她不认识他。
她乖得很,知道不合礼数,但不认识就不是不认识,不认识就要问,问清楚就要记住了。
清贵世家教出来的好姑娘,干干净净不沾一丝灰尘,眼睛大而明亮,装得下人又容得下人,平王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赤裸裸的自己,不是皇子,不是平王的自己。
屋里灯光柔和,陆碧芯拿着绣好的虎头帽笑道:“王爷回来了,膝盖抹药了没?”
平王揉着她的身体进怀里,疲惫道:“抹了,鸡汤很好喝。你身子如何,孩子还乖吗?”
“杨妈妈炖了好几个时辰呢,我都没喝到。”陆碧芯侧着脸找了个好一点的姿势,柔声道,“不乖呢,大概是觉得这个虎头帽不合他心意,刚踹了我两脚。”
平王一看虎头帽,也说道:“我也觉得不够威武。”
“惯得他呢,我可不改。”
“你如今身子重,该多些休息才是,这些费眼睛。”平王扶她坐下,“让绣娘做就是了。”
“王爷不也亲手准备了两把小弓?我可不能输了才是。”陆碧芯说着,让荷香将床上的一个软枕拿过来,她如今肚子太大了不好放身上,便放在身体侧边,拍了拍柔软的枕面示意平王像以往躺下。
平王微怔。
荷香端上饭菜后就退下了,屋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是的,夫妻。
平王想要的,不是平王前缀下的平王妃,他想要的一直是一个他心爱的女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先帝在时,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人一直都是前朝后宫的瞩目人物,只因为不是嫡出,而是宠妃子嗣,偏偏兄弟俩个顶个的优秀,都曾被先帝议储过。
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无法将喜爱或厌恶表现在脸上,一言一行都关乎他们母子三人性命。
宠辱不惊,无欲无求是童年不可磨灭的阴影,对平王来讲尤其更甚,他性子急躁,母妃与兄长为保他多有严格要求,他不懂,只觉得委屈。
直到十岁那年从兄长那得到一样心心念念的心爱之物,却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换来兄长被羞辱禁足。他才知道他自己手中所捧之物并不干净,也并不难得,而是无法去拥有,无法去保护。
他开始去争去抢,去保护母亲与兄长,却不再提想要什么。
母亲说高氏可纳做妾室,他便纳了。皇兄说可纳梅氏,因为她父亲是兵部侍郎,可防止兵部给他使绊子,他也纳了。长辈同僚送来讨好他的侍妾,美人如花不嫌多,这也无所谓。
只有正室王妃之位他迟迟不肯点头,他不再是需要藏拙的皇子,而是位高权重的平王。这样的成长给他的心里带来了隐秘的期许——妻子可以是王妃,王妃却不一定是妻子。
他想把那个特殊的位置留给特殊的人,不同于当年那个易碎的心爱之物,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可以盛满他满心爱恋的人。
陆碧芯就是那个人,他的妻子,他的心爱之人。
平王握着陆碧芯的手捂在脸边,半梦半醒间道:“碧芯,我爱你,该怎么去爱你才好”
“睡吧。”陆碧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好好睡一觉吧。”
见屋里熄了灯,陈筱艾刚想去陪荷香守夜,却看见陆碧芯披着坎肩轻轻推门出来,她连忙上前去扶。
“王妃还不睡吗?夜里露重,别着凉了。”
陆碧芯精神头却很足,她牵着陈筱艾笑道:“没事,筱艾,再过不久你就要回敏智姐姐身边去了,我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陈筱艾扶着她到院中凉亭坐下,夜里静寂,秋夜里微凉。
陈筱艾说:“晨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我陪您到生产,她才放心。”
陆碧芯心里温暖,她摇了摇头道:“敏智姐姐深处深宫,比我更难,她比我更需要你。而且王爷回来了,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王妃您就这么肯定王爷一定会处理高氏吗?高氏在王府运筹多年,又有庶长子傍身,王爷就算会处理,但恐怕也”
“我在刚刚,已经得到了回答。”陆碧芯垂眼,一派温婉柔软,“对我来说,足够了。”
陈筱艾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陆碧芯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只王爷一句告白便未趁势惩戒高氏?”
“奴婢什么都没听到。”陈筱艾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挠了挠耳朵。
陆碧芯只觉得她可爱,难怪敏智姐姐会喜欢。
她拉着陈筱艾坐下,望着满院凉凉月色,牵着陈筱艾的手说:“你我出身立场不同,无法理解彼此的看法做法也是情理之中。筱艾,你是自由的,你不受拘束,自有万种可能。我虽出身世家,但也困在世家,我所见所闻所听都是家世以及父母拼尽全力所给予的最好的一切。身为世家女儿,我的毕生目标,也是寻找对我而言,对我的孩子而言,最好的东西。”
陆碧芯从发髻上取下簪子,簪子是白玉打造,样式不是花朵,反而是叶子,十分素净,她抚摸着簪子道:“上了皇家这条船,我却能够嫁给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的男子,已然足够幸运了。你说我性子软弱也好,说我无大志也罢,我爱我的丈夫并且信任他,我想在同一条船上和他永远走下去,我相信他能够给我最好的。”
那晚他们一见倾心,平王将她手中合欢花拿开,说合欢是苦情之花,不吉利。转头摘下合欢树的叶子赠予她,说合欢叶子日开晚闭,两两对合,如夫妻般朝夕相处。
陆碧芯给这般奇说歪理给惊呆了,愣愣地接过合欢叶子。
平王也自知不够郑重,在端太后未指婚前就以合欢叶子为样,打下首饰头面等,想着法子送到陆碧芯手中。
婚后,平王即便往府里纳着侍妾,依旧不忘打造各种有关合欢叶子的首饰与衣物,献宝般送到陆碧芯手中。陆碧芯笑着都接了,在她眼里,平王爱她,她也知道他从小到大因为环境使然,对喜爱之物不苟言笑,隐藏惯了。
所以她也从来不着急,她等着他开窍的那一天。
陈筱艾静静听着,说道:“娘娘说,您是一个顶好的女人,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果然如此。”
“我以此为志,希望终得成全。”陆碧芯垂眼抚摸肚子,温婉娴静。
第二天,天刚蒙亮。梅氏便强闯东苑,哭叫着求平王救他父亲。
兵部侍郎梅明峰是此次军营投药的罪魁祸首,他私下与南罗人交易贩药,在军营士兵中的饭菜中下药,致不少士兵发狂发疯,甚至伤人。不仅如此,他还将南罗人接入南盛境地,到处以活人养药,期间不知又死了多少人,其残忍令人闻风丧胆。
最重要的是导致军事要地的城南军营上下乌烟瘴气,杂乱无章。更甚者直接关系到金都皇城的守备与安全,禁军当下立即整顿肃清,竟发现也有士兵道听途说,私自买药服用,所幸及时制止,并未酿成大患。
梅明峰直接进了昭狱,生死不明,梅家抄家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