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六)(9 / 16)
氏为后,自此有了故剑情深的佳话。奴才何德何能,敢做天子都做不出的事。”
他这话掷地有声,驳得载湉面红耳赤,羞愧难当。皇上即使年少,却也还是皇上,他的手里握的是可决定天下人x命的生杀大权。就算他如今受到掣肘,但皇家的威严依旧不容挑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依旧是一言九鼎,不可违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问,是在给远谦一个机会,一个把刚刚那些话收回去的机会。他毕竟是ai才的,远谦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将会助他成就经国大业。
可远谦并不愿领这份情,暗暗将心头升起的惧怕强压下来:“奴才说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天底下也没有一夫二妻的道理,此乃有悖1un1i,大逆不道。”
载湉的愤怒已经压抑不住,拍案而起道:“你是旗人,怎可娶汉妻!”
“旗汉禁止通婚早已不实行,何况康熙爷乾隆帝的生母都是汉军旗人,皇上身上不也留着汉人的血吗?”
载湉忍无可忍,额角的青筋凸起,剧烈跳动;紧接着血气上涌,整张脸涨得通红,一路红到了脖子。他咬牙切齿道:“够了!看来是朕平时对你太过宽容,才纵得你无法无天。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朕不想看见他。”
“皇上想要励jg图治,除弊更张,一言一行却都在重蹈覆辙。从古自今也没有哪个天子b臣子休妻另娶,陈旧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您想拔也拔不了了!”
远谦在被太监、侍卫拖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对载湉大喊。他的每一个字都化作银针,深深刺入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皇帝心里。
载湉怒火中烧,让他生气的是,远谦是对的。那一刻他幡然醒悟,知道是自己错了。可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皇帝是不能错,不会错的,要他认错难如登天。旨意已经颁布下去,告知天下百姓,这时要他改口承认自己错了,他做不到。他不做到,自然就要有别人做到。
远谦被押出g0ng门,有与他关系不错的同僚见他触怒皇上,临走前还劝他:“你这人就是不懂变通,皇上就算再有不是,也容不得别人置喙。你倒好,还和皇上吵了起来,我在外面听得都心惊,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绮然派去的车夫吴老,还候在g0ng门口,他见少爷被一帮侍卫押了出来,心里正纳闷:少爷不是刚御赐了姻缘,怎么转头就被赶出g0ng了?然后便听到侍卫同远谦说的话,背上的冷汗顷刻间打sh了衣衫:少爷竟然跟皇上吵起来了?
远谦没想到吴老会来,告别同僚后,问他:“你来做什么?”
吴老战战兢兢地打了个千儿说:“夫人让我来接您回府。”
这话一说出来,远谦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看来家里也知道赐婚的事了。
他直接上了马车,对吴老说:“走吧。”
吴老还有些不敢相信,觉得少爷就算从西洋回来后,做了许多荒唐事,但也不至于敢和皇上叫板,小心翼翼的问:“刚刚那位爷说的可是真的?”
纱幔后面传出一声叹息:“是真的。”
吴老的冷汗流得更多了,他已经能想象到国公爷得知此事后震怒的模样,夫人这次又不知道会哭多久。说不定连哭的机会都没了,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满门抄斩,大家都到阎王殿哭去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舒荣瑞又是一巴掌,扇得远谦眼冒金星。
“舒穆禄氏可真出了个胆识超群的好子孙,都敢和天子争高下了,真给我们国公府长脸呐。”
以往远谦挨打,绮然都会上去劝,劝丈夫、劝儿子,可现在她已经哭得没力气劝了。命都要没了,还劝什么?
侧福晋美静原本对远谦的事从不上心,她有自己的儿子,何必挂心嫡子过得怎么样。可今天她对远谦的事倒b谁都心急,脑瓜子转得贼快:“事到如今,打骂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法子,让皇上平息了怒意。圣上到底是看中远谦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亲妹妹嫁过来,只要他肯低头认错,也不一定会出什么大事。”
舒荣瑞冷笑:“说得轻巧,这个逆子他会肯吗?当年放你去游学历练,本想让你增长见识,没想到带了一身反骨回来。”
绮然也忙说:“当初你si活不娶富察家的nv儿,我们依你了;你要分府别住,我们也依你了。你和外面那个nv人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何曾想过我们在其他人面前该如何自处,脸上又蒙受了多少羞辱。这些都无所谓,如今皇上不介意你的乖张行径,反而对你青睐有加,甚至御赐婚姻。你非但不感激圣上恩德,还妄想抗旨,是要我们全家人为了你所谓的ai情,一起陪葬吗!”
远谦浑身一震,被绮然这段声泪俱下的话,深深触动了。美静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又道:“还有你那个外室和儿子,也会跟着送si。”
这最后一句重击,让他彻底妥协。当晚便连夜进g0ng,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夜,才让载湉勉强消了气。
他和荣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文国公府的人似乎忘记前一天哭成一片的悲惨情景,府中上下有条不紊的忙活,每个人都满面春风。g0ng里一趟又一趟的来人,奇珍异宝、金银首饰送了一大堆,人人都感叹皇恩浩荡,羡慕这段天赐姻缘。只有载湉知道,这礼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予两位新人祝福,更是在告诫远谦,他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身份何等尊贵,容不得旁人僭越无礼。
远谦没回八安苑,派去打听的小厮又说,文国公府已经在着手准备大婚的事,小八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她自己个儿将身上的华服换下,穿回出嫁前的粗布麻衣,朱钗首饰全部摘掉,一一清点完毕后,放进朱漆匣子。她嫁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如今要离开了,自然除了孜学,什么也都带不走。
彩月进屋的时候,她已经都收拾好了,整整一叠清单摆在桌上,上面写满了远谦送她的礼物,包括那副画。彩月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神se慌张的问:“少夫人,您这是做在什么。”
小八抬起耷拉的眼皮,风轻云淡的笑,看不出半点苦楚:“以后别叫我少夫人了,将来你们会有真的少夫人,谁家夫君会娶两个妻子在家里摆着,岂不是叫人笑话。”
她这话说得没错,但叫了这么久的少夫人,突然要改口,彩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只能问道:“那奴才以后该怎么称呼您?”
“不用称呼,将来我也不会在这儿了。”
“您要去哪儿?”彩月被她决绝坚毅的神情吓坏了,舌头也捋不直了,磕巴道,“少、少爷他回来了,若是发现您、您不在,该有多伤心。少爷对您的心意,八安、八安苑上上下下都看得一清二楚,就是打着灯笼可劲儿找,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夫婿了。”
小八压根没把这话听进去,站起身来道:“他是个好人,将来也会对新婚妻子这么好的。我得走了,等远谦回来,你替我告诉他,除了孜学是我十月怀胎,闯了趟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外,其他的我都没带走,全数在这儿了。”
她把那叠清单郑重的放到彩月手中,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彩月赶紧去追,不让她走:“少爷回来问起您怎么不见了,我们该怎么说呀。少夫人,我看您还是别走了,少爷他心里是有你的。”
小八纠正她:“我说了,现在我已不是少夫人,怎么才一会儿就给忘了。”
彩月哪里顾得上这些,几乎跪了下来,又见院里其他人还傻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喊道:“你们还傻站着g嘛,少夫人要走了,还不过来劝劝。”
平日里,小八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