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班上的事也是我的事嘛——”
“有什么意义吗?”许景亦偏头,欲落半落的晚霞抹在已经不够湛蓝的天边,霞光勾勒出他的下颚线,交接在建筑顶端的颜色最艳,好像风就是从那儿吹来的,莫名混杂着一种明媚的气味。
穆黎轻轻皱眉:“什么是有意义?”
许景亦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杂草,他双手缠绕着往后拉了一下肩膀的筋,看向穆黎,问:“五千米测不测?”
穆黎摇了摇头:“还没缓过来。”
“那我自己去了。”
穆黎也跟着坐起来:“行,那我给你计时。”
许景亦脸色微变:“不用。”
穆黎挑眉,盯着许景亦的背影,他长得挺高,但是骨架纤细,感觉像没长几两肉似的,训练的时候就穿了件白t,被汗沾湿后贴着蝴蝶骨,脚下的步子有些急促,倒还真有点像振动着翅膀准备起飞的蝴蝶,只是太过于单薄了,好像轻轻用手指一捻,就会破碎似的。
蝴蝶太脆弱了,但许景亦其实好像更像一只飞鸟,一只高傲的飞鸟。
羽翼尚未丰满,展开时能看见布满血管的柔嫩皮肉,为了飞翔拼命舒展翅膀,直至充血僵硬。
五千米要跑十二圈半,跑完并不难,怎么调节体力、气息、速度才难。
许景亦手上挂着的手表可以实时计算跑步的速度和时间,它捆在许景亦手腕上,随着脚下的步子而疯狂跳动着数字。
他拳已经没什么力气攥紧,一想到穆黎可能在旁边看着,许景亦就有些难以呼吸。
近段时间,每当时间接近他上次打破的区记录,许景亦的身体就会出现程度不一的应激反应,他脑子里全是滴答跳动的数字,双脚宛如被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出下一步,越是跑到后面,体力流失越快,心情也自然愈加急躁,小操场到六七点多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偌大的操场上有洋洋洒洒的风从四处吹来,许景亦无力地抓了抓头发,蹭了一手的汗。
又没跑完。
许景亦面色难看,眯着眼睛在操场上找了一圈穆黎,没找到人,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回休息室的时候还剩了几个不是很熟的人,许景亦没心情跟他们寒暄,兀自把湿哒哒的t恤换下来,然后单手拎着包出了休息室。
到家的时候许景亦的妈妈已经下班回来了,见许景亦推门进来,冷声冷气问:“又训练这么晚?”
许景亦低声恩了一句。
他一言不发,回了房间之后,先去冲了个澡,然后把今天训练换下来的t恤从包里给掏了出来,兀自拿到厕所,跟换下来的脏衣服一起放到池子里泡着,外头传来他妈妈极其不耐烦的催促声:
“还在干什么啊?叫你吃个饭,就跟没长耳朵似的,不知道回答一声啊?”
刚洗过澡的后背又因为闷热的环境而出了不少汗,许景亦盯着洗到一半一片狼藉的衣服,轻轻叹了口气,大声叫道:“下来了!”
家里就只有许景亦和他妈妈,这饭吃的着实压抑,餐桌上只能听到筷子跟瓷碗碰撞发出的声音,许景亦闷着头,只顾往嘴巴里塞东西,填补下午剧烈运动而消耗的体能。
“你什么时候比赛啊?”许妈妈厉声问道。
许景亦紧了紧筷子,说:“下个月。”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她声音很尖锐,带着不快情绪的时候就跟密密麻麻飞快的针似的,戳得许景亦无处可逃,“我看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高考给我拿多少分回来。”
许景亦吃得没滋没味,只应付式的填满了肚子,然后放了筷子回房间。
“你在家也训练不了,怎么也得多看看书吧?”后面又传来了尖锐的抱怨声,剜着许景亦的后背似的难受,他捏紧手里的门把手,低声说:“知道了。”
洗完衣服之后又是出了一身汗,粘粘乎乎的,一点也不舒服,许景亦无力的趴在床上,一旁的风扇发出嗡嗡的声音,风却一点不跟声音成正比,都比不上休息室那台破旧风扇。
好在窗是打开的,窗帘也没拉起来,徐徐有风吹来,抚得许景亦一背的燥热渐渐平静,身上不知道多少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和委屈,他倏地想到了今天在篮球场看到的穆黎,明媚的张扬沐浴在光和笑声中,就好似那一刻只要能奔跑,全世界最温柔的风都要为他驻足似的。
许景亦眸底一片无望,他瞌了瞌沉重的眼皮,困意逐渐袭来。
我是你爹
穆黎自从上次带校队去别的学校参加比赛之后,再也没打过这么正式的比赛了,他换上自己那件12号的球服,这次的图案是班上定制的,高二三班,是个卡通图案,没什么设计含量,球服套在他高大的骨架上显得有些滑稽。
许景亦冷冷皱着眉,他瞥见穆黎的妈妈正提着她昂贵的包站在穆黎身边帮他整理衣领,上一次看到穆黎的妈妈还是在脚底这个篮球场剪彩仪式的时候,因为整个篮球场的修建费用都是穆黎妈妈捐的,自那之后,太子爷穆黎在整个高中部就红了起来。
今天的裁判是吴教练,自从上次跟篮球队的老师一起带队去别的学校比赛,拿了冠军之后,他就彻底从田径队打进了篮球队内部,这事还让田径队的好一阵膈应。
日子逐渐热了起来,太阳也晒得厉害,许景亦每天训练不是早晨就是傍晚,没被这么晒过,他找了个阴处蹲下,不远处球场时而传来欢呼声和喝倒彩的声音,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