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 1)
在并不长的对话中简单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学校给老师发的服装,所以她不是学生家长而是老师,结合孙青老师辞职的消息,她很快就想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怪不得刚才同学会笑话她。
“谢谢老师,我这件还能穿,我不需要这个。”简单猜不透付羽的心思,她站在原地不动,声音生硬。其实也不需要猜,无非就是觉得她可怜而已。但这种关心她不需要,自己有手有脚,没到需要接受陌生人施舍的地步。
“可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衣服太小,你睡觉的时候不方便。”付羽不等简单再次开口,便将粉红色的袋子塞到她手中。
听到她说自己睡觉不方便,饶是简单再云淡风轻,此时脸上也是微微羞涩。想起昨天她似乎还帮着自己拽衣服来着。“那我把钱转给你。”
“不需要,反正我也不穿的,放着也浪费。”付羽不知道为什么简单对于这件事会如此坚持,她只是大概了解一些她家里的情况,但是对简单这个人知之甚少。
她和孙青老师交接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简单既不属于班级里调皮捣蛋的差生,也不是班级里学习拔尖的优等生,更不是和老师关系好的学生吧。
一个人在世界上想要留下痕迹,要么你能拔得头筹,要么你坏出名堂,最可怕的就是默默无闻,今天你还别人酒桌上谈笑风生,明天你消失,连个寻人的短信都不会收到。可悲但不可叹,因为叹息会发出声音,而生活阴暗的人不配呐喊。
付羽班级里一共六十个学生,各个都是差不多的小萝卜头模样,偏偏对简单印象格外深刻,因为第一天她做自我介绍时,简单是唯一,一个当着她面蒙头呼呼大睡的人。
她当时其实很生气,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学生,目无尊长,肆无忌惮又不学无术的学生,以前学生再调皮捣蛋,她最多也只会用两个贬义词形容,简单刷了她的底线,她一次性用了三个。
她本想直接将人喊醒,可走到桌子旁看见同学们切切低笑时的恶意,她又陡然止住掀开校服的动作,低头看见她写的龙飞凤舞的名字,简单,她才突然想起来学籍卡上她的家庭状况。
十八岁的女生,无亲无故,生活中所有的事物都要自己料理打点。那是种什么样的生活,付羽这种泡在蜜罐,从小就顺风顺水的人根本没法想象,不过她猜测必然会很辛苦。又想起自己的女儿,她对简单的怜惜便又多了一层,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15号我可以给你,按照上次学校买校服的价格。”简单拇指在袋子的提手上来回滑动。看到付羽看自己的眼神,她目光闪躲了一下,在自己心中盘算,上次学校收钱买校服没记错应该是120元一套。
付羽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继续拉扯这个问题,她大概能猜到简单的想法,这孩子似乎意外的要强。“以后早晨不许迟到,自习课不允许睡觉。”
付羽转而板着脸,端起老师的架子,决定好好板一板简单的习惯,越是这样的家庭,越是需要努力学习,这是简单唯一的机会与出路。不然她以后的路要走的多艰难,可想而知。
比起刚才的无动于衷,简单眉毛敛在一起,上下眼睑望着付羽轻轻颌动,黝黑的眸子沉了沉,终于有了反应。她淡淡的嗯声,算是回应。但内心不免有些抗拒,她没有什么爱好,除了赚钱、养咕咕,大概她最喜欢的事就是睡觉。
说起睡觉,简单身体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困意涌上来,她盯着付羽的眼睛,薄唇轻启,小小打了个哈欠。简单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要挑战新老师的权威,真的只是…忍不住。
但大概她现在解释新老师也不会信,因为简单能明显看到新老师娇俏脸上漫起的愠怒。
两个身量相当的人,就那么面对面的站着,都是绣眉拧紧。
付羽觉得自己好歹是个老师,一般的学生看见老师这么生气,多多少少都会收敛一些,然后乖乖认错。
简单觉得此时还是不说话比较好,多说多错,就像语文考试的作文,她永远只能拿一半的分。她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语文,也不喜欢人情世故。她骨子里就是如此薄凉,抗拒接触别人,也抗拒别人靠近自己。
两人半天不动,暗自较劲,走廊的窗户大开,窜堂风呼呼鼓起,早晨气温低,隻穿了一件连衣裙的付羽不由的打了个喷嚏。她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抬头再看付羽时,鼻头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小丑把鼻子落在了她身上。
简单盯着付羽看的认真,睫毛扑闪扑闪,如同蝉翼轻轻煽动,不知想到什么,嘴角莫名的浅浅弯起。她往后退了一步,才开口说道,“以后不睡觉了。”声音仍旧是轻轻冷冷,寡淡的如同白开水,带着少年人身上特有的倔强与矜持。
付羽听到简单的声音,有些愣神,明明前一秒还是满脸坚毅,抵死不从的架势,竟然突然就转了性。付羽懒得想她什么心思,现在道歉也晚了,早已经在心里给她扣上了孺子不可教的帽子。她点头嗯声,才踩着高跟鞋往屋子里走。
付羽先进的屋子,坐板凳上。低头看学生作业,简单跟在她身后,付羽被迫和老师成了同桌,她要进去,就得付羽让位置。
简单以为付羽看见她进来,会主翘翘凳子让她进去,可付羽仿佛像是没看见她一般,拿着红笔在作业上勾勾画画,就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