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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梅军敲着自己疼痛的老寒腿,看着身边丁溪乖巧素白的脖颈和挺拔的肩膀,愈发觉得自己这儿子出落得大方又出彩,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件事,丁溪也一定是能让整个大院羡慕的优秀孩子。
“你说你何苦呢?”赵梅军叹口气,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何苦什么?”丁溪扭过看她。
“何苦跟你家里闹成今天这样,你就好好听你爸的话,留在燕京上学,多好,何苦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妈看你背井离乡孤零零的,心疼啊。”
“我其实已经很听话了。”丁溪低垂眼睫,语气中是说不尽的委屈,“妈,虽然我改了我的志愿,跑去台东上学,但我的专业依然是我爸替我选的金融,我没有刻意跟家里对着干,我只是想自由一点而已。”
沉默在娘俩之间流淌,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赵梅军习惯性敲打着自己肿痛的膝盖,丁溪则拿了赵梅军的检查报告,一项一项查看指标。
“那你高兴吗?”赵梅军突然问,“义无反顾跑去台东上学,你高兴吗,后悔吗?”
“高兴啊。”丁溪想都没想,郑重其事点点头,“开学这几个月,比我之前这么多年都要高兴。”
赵梅军观察起儿子的神情,丁溪说这话时一点都不掺假,凡是提起他在台东的生活,眼角眉梢的喜悦总是藏也藏不住,这样的快活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
“行,那就行。”赵梅军拉过儿子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妈这辈子没有别的愿望,只要我孩子高兴,什么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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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太阳升起来,昨夜的积雪开始加速融化,使得周身的空气又降了些温度。
丁溪裹着简彧买来的羽绒服和围巾,吃了片感冒药,回到自己房间,虽然丁建国已经将他扫地出门,但到底还没夸张到把他在家的东西全部扔出去的地步,丁溪以前书架上的那些书都在,他随意挑了一本夹在胳膊下,出了门。
中午医生要来给赵梅军上门复查,因为不想跟丁建国同处一室,丁溪选择躲到院子里来。
不想惹洪周两家的麻烦,他经过门口的院子时没有停留,反而快步顺着小路走到和平门大院的其他联排小楼后,那里种着一排排茂密的北方松,还修了几个长椅供人休息。
他找了一处坐下来,刚刚翻开书,脚边忽地滚过来一颗圆滚滚的橡胶球。
顺着望去,只见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正吐着粉舌,站在路尽头瞧着他,眼中写满殷切。
“肉包!”丁溪站起身,朝狗狗勾勾手,“你怎么出来了呀。”
这只名叫“肉包”的萨摩耶是和平门大院一户姓宋的老人家养的狗,也正是丁溪微信头像那只笑得甜甜的萨摩耶,别看这萨摩耶活力十足,实际上已经是个十四岁高龄的狗狗,连胡须都已卷曲发白,从丁溪五六岁时养到现在,在狗狗之中算是长寿的长辈。
时隔四个月,肉包一点都没忘记丁溪,小狗的记性总是很好,它吐着舌头,摇着大尾巴颠颠地跑过来,围着丁溪嗅了一圈后,一头扎进他怀里求摸摸。
丁溪伸手在狗头上使劲搓搓,小狗仰起脸,咧开嘴角。
“你笑起来好像简彧。”丁溪捏了捏小狗的粉耳朵。
小狗嗷呜了一声,显然并不明白“简彧”是什么意思。
他正专心跟小狗玩耍,远处的小路尽头姗姗来迟一个人,老宋爷爷背着手,弯着腰,手里拎着个空狗绳,远远喊:“回来,傻狗,不牵绳就跑小心被人说啊!”
丁溪站起身,按住狗狗,笑道:“宋爷爷好啊。”
宋爷爷老眼昏花,一直走到快贴在丁溪脸上,才认出来这位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少年,惊喜道:“哎,这不是老丁家小子吗,听说你现在在台东念书呢,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我妈。”丁溪接过宋爷爷手里的狗绳,拴在肉包的脖子上。
“哦,梅军啊。”宋爷爷点点头,“是听说她前阵子住院了,救护车都开到大院里来了,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事。”丁溪回答,“老毛病了,还是吃药,定期复查。”
宋爷爷比划了手势,邀请丁溪一起散步,于是他拎起狗绳,带着肉包,两人一狗慢慢在小路上溜达起来。
“梅军还年轻,你别担心,很容易就能治好的。”宋爷爷摸摸下巴,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更深刻,“不像我和这狗,两个老东西了,毛病越添越多,治不好了。”
“怎么会,我看您的身体挺硬朗的,肉包也活泼。”丁溪看着肉包摇摇晃晃的大尾巴,安慰他。
“这狗也神神叨叨的,养了这么多年还健健康康的,这么大岁数也不死。”宋爷爷开玩笑道:“不瞒你说,我觉得这狗怕是能比我还长寿。”
“你们都长寿。”丁溪笑了。
“数你嘴甜。”宋爷爷拍拍他肩膀。
肉包不知道在草丛里发现了什么,好像是从哪一棵树上突然窜下来只松鼠,它立刻追上前去,丁溪只好被他扯着向前。
宋爷爷在身后瞧着他,唏嘘不已。
丁溪这孩子他从小看到大,跟院子里那些无法无天的混球小子不同,他向来稳重得体,惹人喜爱,做事有分寸,温柔又细心,又偏偏是个学习优秀的,简直样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