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哥哥,寻我来有何事?”晏琤琤好奇的目光探上凝盯自己的眼神。
晏泓涵低眉善目,拿起随从离姜准备好的一把极佳的长剑,递了过去,笑道:“给你以后防身。”
又笑道:“咱俩比试比试?”
晏琤琤忍俊不禁。
又见母亲周氏从里堂走了出来,一手牵着睡眼惺忪的晏泓渟。另一手抚上了晏琤琤的肩。
“姮娘,莫要听你哥逗你,”明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按理说,今日应是家人相聚。”
“可近期漠北也不安分,你父亲辞了休沐,一早就进宫去了。他说望你莫责怪。”
晏琤琤瞧着话语未落,却早已眼泛泪光的母亲,她忽地也鼻子酸涩。
上辈子成婚时,她婚前一个月并不能与家人相见。因大越朝为防外戚干政,储君之妇需从宫中的法华寺出嫁,意味着储妃是佛之子弟,并非凡人所出。
因而她在宫中所受的磋磨,晏家无法相助。
“母亲,我怎会怪父亲。父亲面见陛下,于家于国都是大义。也正因如此,我们晏家才能担得起启帝的赏赐。”
她不愿让母亲太过伤心,面上神色如常无虞。
“好好好。姮娘现在可真懂事。不愧是咱们晏氏女。”周氏潋去泪光,语气里生出一股自豪感。
“自从箬睦、咳,那件事后,玥翎禁足,我才发觉府里比以往要安稳多了。”
“经过老祖宗点拨,才知背后缘由,才知你为这家多有用心。”
“当真是长大了。”
“也不瞒你。第二道婚旨下来时,你父亲他彻底松了口气。”
“你与李珏这么多年,的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当一个人的身份变了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平视看他了。”
“对于你的婚事,你父亲是既期盼又惶恐,那几天一直没安稳睡过。”
“好在——”
周氏长吁一口,露出点笑意,连眼角的皱纹都带上温和。
“俩家都知根知底。庚帖也相合,是良缘。”
晏泓涵见母亲的夸赞,略有不快:“姮娘,兄长先前送过你一柄小刀,如今我再送你这柄长剑。”
“不是让你以武服人,而是让你以求自保,不入陷境。当然,若李珣欺负你,你直接回来找哥哥,哥哥为你做主。”
“咱们怎会让她受欺负。送什么刀剑。”周氏略生气地“啪”一声打了一下晏泓涵的手。
而后她从怀中掏出一对子母红玉手镯,带着笑,眼神尽是温柔:“这是你外祖母传给我的,如今我把这子镯给你。”
“待你生了外孙女,这母镯啊,就有了新主人。”
短短几句,段段哽塞。
晏琤琤连连撒娇称好,忍着泪意笑着接过,她怕她的迟疑会让母亲再次落泪。
“渟哥儿饿了吧?母亲,哥哥,咱们进去吃午饭吧。”她忙牵着弟弟的手往内堂走去。
面上平静如常。
可她的心似在酸涩的白醋里沉浸发酵,生长出来的枝丫每个字都挂念着家人。
可她不能留念,不能饮泣,不能再让晏家如上一世那般。
她要表现得很幸福,稳当地嫁给李珣,才能在姻缘上让李珏再无要挟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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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日,宜嫁娶。
大婚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笼罩在大地之上。
晨光投射,映衬这十里红妆鲜活。
沿街的路人纷纷驻足张望,流民集聚围观,哄抢先行派发的喜糖花生等喜物,下人们也不曾驱赶。
这是喜事。
以“春润冲夏燥”的大喜事。
“吉时到,起轿——!”
喜官一声高呵。
两顶花轿稳稳当当的从护国公府出发。
一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这样的喜庆将近些日子笼罩在朝都的阴霾冲散许多。
因拘着钦天监的命令,两位新妇大多的嫁妆都是一样的,连带着这两顶轿子。
但晏琤琤知晓,这顶轿子有细微的不同。父亲特选百年沉木在轿箱边上加厚了一圈,能隔绝嘈杂噪音。
热闹依旧涌入轿内。
这是上辈子出嫁不曾有的热闹,是人间烟火,是并未束在红墙之外,并未束在森严规矩之内的热闹。
这一天,她等了很久。
不管是那日李珏被自己哄得团团转而被蒙蔽,还是他心中一如上辈子那般只想娶林乐晚。
不重要了。
上一世的孽缘,上一世的错误。在今日,都与她无关了。
略重的凤冠发饰压得她微倾着头。红纱下,温润如水的红玉子镯在细嫩的腕间,煜煜生辉,鲜活如花。
一滴泪坠在子镯上,瞬间又绽开一朵花。晏琤琤垂眼盯着镯上的红花,莫名地笑了笑,轻耸了肩。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并未有意想之中的如负释重。反而弹泪簌簌,指尖都沾染了浑浊不清的妆粉。
“霜竹,已行至何处?”她开口问道,不愿让自己过多地沉浸在这股莫名的情绪里。
“小姐,已到了五元里。”霜竹的声线隔了一层闷气。
晏琤琤“哦”了一声表示知晓。
五元里前方的明远巷将是分别的地方。向东去是李珣的襄王府,向西去是肃亲王府。
路程都不远,只因顾着钦天监要求的吉时,整个送亲队伍走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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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外头喜庆的红火攻入轿厢内,晏琤琤感觉周遭越发的燥热。
即便身着宫中绣娘用最为轻薄的衣料编织的婚服,背后上也渗出细汗。
闷热,令人打不起精神,让人有一瞬的晕眩。
她微眯着眼,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发冠上的釉白珍珠链一晃晃碰向她的额间,沁凉了一瞬。
又从座箱里拿出木樨早早放置好的百花蜜露,小心翼翼地饮用了一口,免得花了妆面。
直至沁凉滋润的甜水入喉,赶走了闷热。
整个人才舒服了许多。
手中的团扇轻摇,消磨了这段路。也让她整理好情绪,终是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露出一丝浅笑。
远处的叫卖声隐隐传来,空气中隐约蔓延着坊内售卖的卤甜腻食物的香气,似是到了明远巷口。
该分别了,应要向西转去。
可蓦地,花轿剧烈晃动,宛若皮影人被人捏着线,猛地打结团团转。
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待许久后,才感觉几位轿夫合伙竭力把持,花轿才被堪堪稳住。
本因恪守着规矩,几近半侧坐在软塌上的晏琤琤因这激烈的旋转,倏地头脑发晕,差点因重心不稳而摔下坐榻。
她果断丢弃手中的金丝红绣的鸳鸯团扇,伸手稳抓轿厢两侧喜庆的扶把,竭力让自己稳坐软塌之上。
然后整个人后背紧靠软塌,伸手扶住略重的凤冠,忙不迭地将两侧的重物摆放平衡,以保两侧平稳。
耳边似是倏尔安静,但持续喧闹喜庆的庆歌压过了众人发出的慌乱声。
晏琤琤的脑海里迅速闪过很多种可能。
譬如是高皇后心生不满,想要毁了这场婚姻?
——但不可能。
高皇后历来行事细微谨慎,护国公府与肃亲王府联姻已是铁板钉钉之事,她再如何闹,也只会惹得与惠帝心生嫌隙,还会生分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