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十一 大流放(1 / 2)
又一个少年时代的天王巨星故去了,当新闻将他描述为“前流行歌星”时,那个“前”字真是看得人想哭。
他还活着时,也因为他的种种传闻而厌恶他过,觉得他存在着种种道德上为人上的不足。可等人没了,才想起他的好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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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沿岸的这场漕变事起突然,各方面的人事先都未曾想到,甚至就是发起事变者自身都没想到。
聚集在淮安附近的都是苦哈哈,他们甚至连像样的领袖都没有,只是因为愤怒而聚集,官兵逃散以后他们占据了城池,成了漕渠的乱源,这把火点燃了之后,所有与运河有关联的势力都被牵动了,而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漕帮。
何五通执掌漕帮三十多年,在江湖上混了五十多年,自然很明白和朝廷作对是没出路的,可事情起来时他却没法控制,在数万弟兄的怒火面前,一个人的冷静是没有用的,哪怕是帮主,如果不跟着愤怒也会遭到唾弃,成为“叛徒”,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乱刀砍死,何五通控制不了这局面,又不想成为叛徒,所以他选择了顺应,成了作乱者的领袖,但这不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
漕民变乱一起,朝廷的反应出乎意料的神速,数日之间戚继光便兵临镇江,在一场接战中以少胜多,击败了漕帮的迎击,虽然欧阳信借用地形之变在败退之际狠狠叮了戚继光一下,但万寿镇一战还是让相当一部分的漕帮帮众都冷静了下来,并生了恐惧心:戚继光才来了几千人啊,就已经占上风了,若是朝廷派出大兵围剿,那可怎么好?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漕帮已分裂为“宁死不屈”和“委曲求全”两派时,威震天下的海军都督李彦直奉命来“剿贼”了!
消息传到高邮,漕帮子弟奔向走告,所有参加了叛乱的人都惶惶不安,为自己的一时愤怒而不安。
就在这时,李彦直的使者刘洗到了,他带来了一个的消息:招降。几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五通就决定接受招安了,在这个七旬老人的心里,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这副老弱残躯已经无所谓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八个儿子和二十几个孙子,还有三个重孙:“但至少得为儿郎们留条活路。”
欧阳信却还妄想着向李彦直示威,他认为:“就算要受招安,也要叫朝廷知道我们的厉害,不然他们会得寸进尺,我们受招安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他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虽然何五通担心会弄巧成拙,却也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两天后周得业归来,带来了李彦直召何五通前往镇江的消息。
帮众都吃了一惊,纷纷叫道:“老当家,不能去啊!”
“这一定是一个陷阱!”
“若是去了,怕就回不来了!”
但何五通却细细地问明李彦直的话,乃至李彦直说话时的神态,经过一番琢磨后说道:“这位李都督是平定胡祸、倭患的人,我们漕帮纵然了得,又如何比得上胡马倭寇?他说他能将我们斩尽杀绝,并非虚语。”
漕帮帮众虽然勇悍,但心里也都觉得自己不是朝廷的对手,甚至就是欧阳信亦然。何五通又说道:“我又听说,这位李都督在东海做了许多安置归化海贼的事情,就是对那些一时行差踏错、落草为贼的人,也都给他们一个机会,所以我觉得他说自己不愿多造杀业并非虚语,既然他有这副菩萨心肠,我如何便没有点金刚勇气?我决定去!”
欧阳信劝阻道:“可是,老当家,万一朝廷再次背信弃义,竟然对你下毒手呢?”
何五通一声苦笑,说道:“朝廷不可信,但这位李都督名扬天下这么久,倒还没听说过一件背信弃义的事情。而且我早说过,和朝廷作对是没出路的,只是弟兄们都说要反,我也不好拂逆众意。但现在看来,当初我的言语并未差错。如今前面就是万丈悬崖,再走错一步几万人就都得死!我做得这漕帮之主,自然要为弟兄们争一条活路,若争不来这条活路,便让我第一个死吧,也算对得起弟兄们了。”
听了这话十几个年轻点的堂主当场都哭了起来,大叫:“老当家!我们跟你一起去!要死也一起死!”
何五通微微摇头,说:“不用,你们留在这里,好好守住这里的基业。再说,那位李都督也只召我一个人去,要去了太多人,他反而要起疑心。”
断漕运后,由于何五通是站在和朝廷妥协的立场上,所以被帮众私下里讽为懦弱,许多后生都不服他,至此漕帮内部才形势大改,何五通以视死如归的气概再次收获了帮众的心。
临走之前,他对最信任的三儿子何澄说:“好好照顾家里,照顾你娘。”
何澄哭道:“爹,不如你就别去了吧,让我代你去。”
何五通却叹道:“傻孩子,你还没看透么?”低声说道:“我这次去了是似险实安,只要我去了,若那李都督是真心招降,自是好事,若那真是陷阱,也就死了我一个,往后帮众数万兄弟都会拼死护着咱一家老小。若我不去,那才危险呢。”
何澄恍然大悟。
何五通便只和周业两人,驾了一页扁舟,顺运河南下,帮众都在岸边含泪相送,到了镇江,进了大营拜见李彦直,刘洗一路都安排有细作,所以李彦直也就知道了这些事,见面笑道:“何老当家,你很得帮众人心啊,来我这里走一趟,岸边相送的人竟有十几里长。”何五通十分谨慎,点头连称“老朽不敢,只是帮众后生义气。”
“废话少说,”李彦直上下打量着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说道:“咱们就开门见山,我不愿杀人,只是你们起兵造反,自古别的罪过都赦得,但造反却不可无罪而终!这事该怎么了,你倒教教我!”
何五通道:“若都督能绕了我帮中数万兄弟,老朽愿献出项上人头,让都督好交差。”
李彦直哈哈一笑:“你的人头?你的人头只怕还当不起这么大的罪过!”
“那都督准备如何呢?”何五通说。
李彦直沉吟了片刻,手指往大海的方向一指,说:“我可以向朝廷求情,杀就免了,流放吧。”
何五通惊道:“流放?流放去哪里?”
“海外,南洋。”
“海外?流放老朽去海外?”
“不是流放你。”
“那是要流放老朽全家?”
“不是你全家,是漕帮!是这次所有涉及作乱的漕民!”
何五通听得呆了:“几万人一起流放?”
李彦直淡淡道:“就是十几万人、几十万人也一起流!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了。”
这位都督会怎么处置自己、处置漕帮呢?何五通来之前也想过许多可能性,但也万万想不到李彦直会动用这么大的一个手笔!将数万人流往海外,这可比直接动手杀光了要麻烦得多!
李彦直又说:“我可以拍胸口保证,会在那边给你们安排活路。南洋的水土很好,种什么收什么,就是不种地,做点小生意也能养家糊口。而且将来南洋的商路会越来越发达,港口会有很多的活儿等着人干,挑挑抬抬,撑船掌舵,正都是你们的本行,只不过由河港变成海港罢了。”
听李彦直说得这么仔细,何五通有些相信他不是再开玩笑了。
“那么……”何五通问:“都督要老朽做什么呢?”
“帮我维持秩序啊。”李彦直说:“你回到漕帮以后,先将我的意思传下去,然后按照你们的香堂分批分部,我会派船分三个地点在海州、上海、和扬州接你们,你们就近上船。我的军队,只能保证你们在迁徙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