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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眼度过了一宿。
翌日。
左枝和几个婢女收拾东西的时候,温池就呆呆地坐在床边。
直到左枝取下挂在墙壁上那幅写有“天道酬勤”的字画,温池才有了些反应。
“把那幅字画收起来,你们一并带着。”温池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柜前,打开柜门,拿出放在第一层的木匣子。
他想把这个木匣子一起交给左枝,可是转念想到木匣子里装着的东西,他又感到难以启齿。
左枝放好字画,抬头髮现温池捧着一个木匣子站在柜前愣神,便走过来询问:“温公子,这个木匣子也要奴婢替你收着吗?”
温池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收了下手,用宽大的袖摆挡住木匣子:“这个就不用了,我自己带着。”
“是。”
左枝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收拾完后,左枝把温池的东西打包好,让温池自个儿背着,她和刘德刘善一起把温池送到停在外头的马车上。
马车里坐了一对看着和蔼的老夫妇,应该也是时烨的人,左枝替他们安排好了剧本,他们会谎称自己来晋州做生意,无意间救了从绑匪窝里逃出来的温池。
昨日,他们的小厮注意到了官府贴出来的寻人启事后,才知道该把温池送到周知府的府上。
随后,左枝又叮嘱温池,一定要记得他是在绑匪死光后懵懵懂懂地逃了出去,接着被老夫妇所救。
温池点完头,又迟疑地开口:“要是瑄王问我为何这么久都不回去找他们呢?”
左枝道:“你就说你被吓着了,暂时不敢回去。”
温池顿了顿:“要是他们不相信呢?”
左枝倏然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有的是法子让他们相信。”
温池:“……”
生辰
这些日子, 温池一直在刻意避免自己想起时烨,可是这会儿冷不丁听左枝说起时烨, 他表情一滞,呆愣良久,才轻轻地哦了一声。
左枝把温池的异样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开口:“温公子,太子殿下在前些日子便已经回京了。”
听到这话,温池倒是诧异了一瞬, 他还以为时烨不露脸是在躲着他, 没想到时烨直接回去了, 而且回去前也没有告知他一声。
不过转念一想——
时烨身为太子,行事作风自有想法,就连当今皇上也不敢对他进行过多的干涉, 他又怎么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而他温池,只是一个小小的男妾罢了,还不值得时烨跑上这么一趟……
哪怕这么一趟也就几步脚的功夫。
温池抿着唇, 垂放在宽大袖摆里的双手攥紧又放开、放开又攥紧,来回几次,手心渗出了一层汗水,有些黏腻,不太好受。
他抬眸了眼左枝, 又轻轻地哦了一声。
左枝看着他, 欲言又止, 最终没再说什么,隻道:“温公子保重。”
温池点了点头:“你们也保重。”
上了马车,温池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那对被左枝安排来的老夫妇就坐在他的斜对面,老夫妇热情地向他打了招呼,还问了很多有的没的,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可惜温池本就心情不佳,又想起这对老夫妇是时烨的人,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敷衍地嗯嗯啊啊了几声,趁着老夫妇歇气的功夫,赶紧闭上眼睛装作开始小憩的样子。
老夫妇见状,也就识趣地没再打扰他了。
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
就这么走了快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
“醒醒,公子。”老夫妇中的女人轻声开口,“我们到地儿了。”
温池抱着左枝替他收拾好的包袱,像隻小鸡仔似的蜷缩在坐垫上。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头脑有点昏沉,没精打采,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他睁开眼,抱着包袱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才跟着老夫妇下了马车。
离开周府太久,再次踏入大门时,他能感觉到的只有陌生。
他一声不吭地跟在老夫妇身后。
而老夫妇埋着脑袋跟在周府的仆人身后,把初次来到知府家里的惶恐和无措通通写在脸上,不得不说他们装得很像,是个当演员的苗子。
一行人在庭院里弯弯绕绕地走了一段路,才来到正厅。
温池刚迈开脚步走进去,就听见一阵低微的啜泣声。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一个桃红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迎了过来,入目便是一张淌满泪水的小脸,“若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奴婢也隻好跟着公子去了。”
温池定了定神,就看见憔悴了一大圈的若芳在他跟前哭得不能自己,泪水就像是不要钱的珠子似的,大滴大滴地往外涌。
若芳似乎想碰他,又不敢碰他,一双手僵硬在半空中,无措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见此情况,温池也跟着无措起来,他愧疚难当,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若芳。
最后还是若芳拿过了温池怀里的包袱,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公子回来了便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在公子面前说这些丧气话。”
温池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包袱上,半天才艰涩地挤出一句话来:“对不起,若芳,我该早些回来。”
“公子不要这么说,错不在公子身上。”若芳摇了摇头,明明她脸色苍白得厉害,眼睛和鼻尖却是红通通的,像极了兔子,她打了个哭嗝,还反过来安慰温池,“公子能平安回来,真是福大命大,今后一定会有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