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六月白(5)(1 / 3)
为了赶上作品交期,一连数日睡眠不足,甚至动用了两天珍贵的特休。
终於将稿件寄出的那一刻,姚纾静阖上笔电,长长地舒了口气,才注意到半掩的窗帘外,天空已经泛起一丝微光,悄然穿越错落的屋顶,落在遥远而安静的街道,将凌晨时分灰蒙蒙的景致,铺上温柔的颜se。
即使眼睛乾涩、肌r0u酸疼,并且三小时後又得去上班,她依旧从看似恒常不变的日常里,找到一份不同以往的盼望。
时间在马不停蹄的忙碌中流逝,雀跃地奔向周末的开展日。
走到公车站才发现忘了带手机,接着又不小心看错地图方向绕了一大圈,她唾弃着自己的记x,一面脚步匆匆跑向目的地,暗自祈祷没有迟到。
好不容易抵达展场位置,一时只能扶着墙壁喘气,狼狈得不行。
幸好下一刻便见到kate带着一贯甜美亲切的笑容从室内走出来,她松了口气,顾不得擦汗,正要喊对方,又有一群人三三两两地接着出现,而kate客气地引导他们聚集到主题看板前,指挥摄影师协助拍合照──其中一位是她追踪了很久的cha画家,记得不久前看到名单、发现自己要和那人一起参展时,内心的兴奋和忐忑。
几人间的氛围轻松欢乐,闲聊着机会难得、稍晚打算去聚餐云云,和会场人员招呼一声便各自散去。
直到此时,她竟然都没有意识到哪里有问题。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的kate转身,蓦地瞥见缩在墙边的姚纾静,瞪大眼睛,彷佛受到极大的惊吓。
「jg,你怎麽……」她说不出话,卡了许久才讪讪然说:「啊,对不起,我太忙了所以忘记联络你……」
明明对方的慌张和心虚显而易见,姚纾静依然不以为意,甚至天真地安慰道:「没关系,我想说你可能没空回讯息,」指着展场入口,「现在开放入场了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jg,那个,其实,」大约她过於无知的样子让kate良心发痛,一脸不忍地说:「我们後来没有放你的作品。」
「呃──什麽?」
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同在行销产业工作,姚纾静十分理解结案前赶si线的痛苦,因此即便前几天传送的讯息有如石沉大海,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询问……没想到原来人家根本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公司的同事後来邀请到另一个cha画家,对方的粉丝数超过三万,所以我也没办法多说什麽……」kate双手合十,似乎真心感到非常抱歉,「可是,你在产业这麽久了也清楚吧?你的创作b较……没那麽有特se、不够抢眼,没办法一下子抓住观众的目光,我很喜欢你的画,所以也替你可惜,如果你交出来的作品更有说服力就好了……」
姚纾静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本就不擅言词,这一番话更是无从反驳,模模糊糊间好像还说了声没关系、谢谢你,不晓得是不是她看起来太可怜,kate过意不去,塞了一张公关票给她,被其他人叫走了。
来都来了,她端详着手里的票券好一会儿,走进展场。
是七位cha画家的联合画展。躺在信箱里的企划流程被反覆读了好几遍,生怕错过任何注意事项,时间、地点、人名,几乎背得滚瓜烂熟。
她慢慢地逛着,认真欣赏每一幅画,有se彩鲜明可ai、以动物为主轴的创作,有的用se大胆,细节刻划jg彩,风格各异,果然如kate所说,相较之下,自己的作品无b平淡无趣。
这次没有和这群人一起参展,对她而言其实是件好事,否则掺杂在其中,大家应该会很错愕吧?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出来。
说起来也并非毫无徵兆。
无论是今天早上出门的种种不顺,或是交稿之後没有再收到任何回覆信件或讯息、更从来没有联络她签合约的相关事宜,尽皆因为过於高昂的情绪而被她忽略了,一切是多麽不合理,这麽好的事怎麽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手机不断震动,她下意识地按下通话键。
妈妈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喂,妹妹,晚上有没有要回来吃饭?你在外面吗?」
「我有事,晚上就不回去了。」
「今天有什麽活动啊?跟朋友出去玩吗?」
「不是,我来……看展览。」
「是你上次说要参加的那个展览吗?」愉快的嗓音提议道:「不然我找爸爸一起去看?nv儿办画展耶,是不是应该支持一下?」
「不用了,妈妈,我……我後来没参加。」
「这样喔。」
对面语速慢了下来,不知是否察觉了她的情绪不对劲,犹豫着要怎麽开口,正好爸爸从旁边经过问了句:「是妹妹吗?在外面吗?」
「嗯,说去看展。」
於是她那如同训导主任的爸爸,毫不意外地开始了他千篇一律的演讲。
「虽然有自己喜欢的兴趣很好,但喜欢不能当饭吃啊,真要画一辈子也有点困难,中途受到挫折说不定就放弃了,毕竟成功的还是少数嘛,我们普通人把它当陶冶身心的工具就好了……」
最後是妈妈匆匆打断,努力以轻松的语气收尾。
「我们妹妹趁年轻拚一份稳定的工作,想做什麽都可以,对吧?」
「……啊,妈,我下周末再回家。」
眨了眨眼睛,发现逛展的观众不时地偷瞄她,才想起自己还在展场内,赶紧回神挂掉通话,同时躲开了她难以回应的问题。
视野中大片鲜yan的se彩忽然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无法忍受地逃离,宁愿去到户外,任由闷热的空气重重包围。
发烫的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一万元转帐通知。
妈妈:记得好好吃饭,不要亏待自己的身t,有空常回家喔。
她抬眸,午後yan光正热烈,刺得她眼眶发酸;明明应该感谢的,羞愧感却猝不及防地溃堤,轻易洗去那层淡得尚未尝到甜头的糖衣。
底下是她始终不愿面对的事实──
或许,父母说的话全是对的。
而她循规蹈矩走了这麽些年,唯一一次跟随内心做出的选择,原来只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可言。
──是在发呆吗?
被北上工作的姊姊临时交办一日保姆职责,吴孟绪已经牵着外甥nv在文创园区悠闲地逛两圈了。假日人cha0来来往往,那位仅有两面之缘的合作对象,仍旧低垂着头,纹丝不动地坐在长椅上,天气炎热,那身偏正式的穿着看起来不太透气,而太yan悄然延伸越界,即将碰触到她藏身的那片y影,她却似乎毫无所觉。
不知为何总有种失魂落魄的意味,令人莫名在意。
「齁──舅舅你在偷看那个nv生吗?」
「这不叫偷看,那是舅舅认识的人。」
「认识就不能偷看吗?我也会偷看我们班漂亮的nv生啊!」
刚升上幼稚园大班的外甥nv理直气壮地回嘴,说得他无法反驳,好气又好笑地捏捏她圆润的脸颊,竟被嫌弃地拍开。
考虑了片刻,决定昧着良心,把姊姊出门前叮咛的长串注意事项暂时放到一边。
「要不要吃冰淇淋?」
「要!」
「那不可以跟妈妈说。」
外甥nv立刻投来鄙视的表情,走到旁边的餐车,还不忘抓准机会多点了一份鲷鱼烧,自知理亏的大人00鼻子,闭嘴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