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了做出改变所做的那些努力是否也是有用的呢?被网暴,被排挤,被攻击,被伤害,被冷漠以待,是不是这辈子还会重蹈覆辙?
“你看起来像个圣人。”
顾夜宁没有回头:“谢逅,走开。”
摄像机还在运作,他不想和谢逅在这里闹起来。
偏偏这人不依不饶,又从另外一边绕到了顾夜宁身前:“你只是在试图挽回一些不该挽回的东西,没有必要。”
一股燥郁之气轰然上涌至咽喉,再被狠狠咽下,顾夜宁的手指用力搅在一起,僵硬地被塞进了裤子口袋里,他猛地扭头去看谢逅,眼底像蒙着一层阴翳的灰幕,声音一字一顿,似是从牙缝中勉强挤出:“这,不关,你的事。”
谢逅盯着他。用一种顾夜宁不喜欢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对他即将爆发的怒意置若罔闻:“没必要,顾夜宁。这是集体战,但这整个比赛是个人战,你最好清醒点,别意气用事。”
烦躁的情绪胸腔涌动,顾夜宁快被这股横冲直撞的郁气顶破。
他忍不住去细想,在上辈子谢逅对他所做的一切,是否也是如此。一贯的目中无人,一贯的自我为中心,一贯的居高临下,一贯的不把别人的情绪当作情绪,就好像他人都是垃圾桶,而他可以肆意地倾泻情绪和价值观,无论那些内容时好时坏,与他有无关系。
就像那句“我讨厌死你了”的怒斥,谢逅从不会去想,那句话会给别人带来多深的阴影。会让人如何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将每个字拆开合起反复斟酌,只是为了弄清到底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如此厌恶,却百思不得其解。
“够了。”
谢逅愣了一下:“什么?”
顾夜宁闭了闭眼睛,强自将情绪压制在发颤的语调之下:“我客气地请求你,闭嘴,可以吗?”
“你……?”谢逅微微张大了嘴,看起来对顾夜宁的回应始料未及,所以无言以对。
“求你给我基本的尊重吧,求你在我对你说“别说话”的时候放我静静一个人吧,可以吗?”顾夜宁猛地回头怒视谢逅,摄像机还在四面八方运作,但他的理智岌岌可危,在炸裂边缘疯狂试探,已经顾不上自己“规避风险”的原则。
谢逅瞪着他,他眼底的情绪沉沉浮浮,嘴唇张开闭拢,却愣是吐不出一个字。一向傲慢的少爷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于他而言必定是个稀罕事,顾夜宁不意外他呆若木鸡,张口结舌的模样,并且很罪恶地爽到了。
“借过。”
他挡在顾夜宁前进的方向,顾夜宁伸手粗鲁地一把拨开了他。
刚才和陆航肩膀相撞,能把对方撞得生痛的谢逅,居然就这样被顾夜宁一巴掌给拨开了,甚至还趔趄了一下。他连连后退,眸光闪烁,几绺发丝从额角垂落眼前,看起来有些狼狈。
把为了镜头和剪辑消耗的脑细胞用于学习,保证人人都是学霸。
“听说你们的争执了。”
卫南星说。
“叶丛茗换c之后谢逅不依不饶,你把他推开了。”
时间已逾凌晨,练习室灯火通明,连绵成一片,在夜色下如同地面跳动的星星。窗外大雪纷飞,织成一张雪色密网,将沉暗黢黑的天密不透风地笼罩于其中,从窗口望去,铺满积雪的路两侧,路灯伫立在雪雾中,凝固成寂静又冰冷的姿态。
顾夜宁收回视线,只笑一笑。
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f班在排练时的争执都能引起热议,更何况他和谢逅并不是练习生中无名无姓的那一拨,暗地里飞速传播的流言蜚语,连盛繁都不远万里从其他教室跑来和他求证。
卫南星仔细打量了一下顾夜宁的表情,确认他没事,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影响你就好。”
顾夜宁说:“肯定没影响我,但会不会影响剪辑就说不好了。”
全看节目组的后期导演准备怎么安置他,是风光大葬,还是刀刀凌迟。顾夜宁厌恶这种任人拿捏的感觉,全因为他没能忍住对谢逅“恶语相向”,但事后仔细思考,他并不后悔当时自己的所作所为。
卫南星神色一肃。
顾夜宁虽然语气自然,神情淡定,但能这样说出口,必然已经是较严重的情况。
“按你这么说,现在还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死磕到底,一条化干戈为玉帛。”他说。
顾夜宁被他凝重的语气逗笑了。
“怎么个死磕到底,又怎么个化干戈为玉帛?”
卫南星责备地看他一眼:“死磕到底当然也不是看见他就翻白眼的意思,你也应该知道,在这种节目里适度的装可怜总是必要的。人的本性,在没有任何偏向性的情况下,更容易偏心弱势群体。”
顾夜宁又想笑了,一个最不可能装可怜,整个节目待遇再不公平也几乎不掉眼泪的人,在指导他如何装可怜,这画面未免有些滑稽。
“节目组会怎么剪辑你们的这场矛盾很难说,无非几种可能:第一,完全剪辑掉,正片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第二,保留你对谢逅发火的部分,传闻里你把他“狠狠”推开了,譬如放在预告片引起争议,吸引眼球;第三,原原本本地放出。”
顾夜宁觉得自己再笑,未免显得有点不尊重人了。他四下望了望,摄像机还在工作,但他们没有戴麦,只要录不进声音,他和卫南星就只是普通意义上的闲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