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这大概就是风险与回报并行,利益蒙蔽理智浑身都是胆。
“早在几年前,那智真悟的亲姐姐那智真一发现了他碰毒品,因此当时不顾那智家族的反对把他送进了戒毒所。但是那智真一怕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会不知悔改,会被那智家的人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成为他们犯罪的工具人,更想不到那智家的人会这么大胆,这么贪婪,为了金钱会枉顾法律和那智真悟的性命。他们已经彻底被利益熏坏了头脑,成了彻头彻尾的野兽。”维克托莉娅说。
琴酒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智家姐弟的吵闹,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说到这里,他大概了解了,这样也不再纠结杀手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没说她为什么要对松田阵平出手。
琴酒抿了下唇,不放弃,“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对他出手。”
维克托莉娅眼神微暗,嘴角不悦地下压,但很快,她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而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可以视观的笑容。
她很突兀地转移话题,声音温和地说:“你真的是长大了,很高兴你能通过这点线索推断出这么多,你确实成长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安德烈和祖父祖母他们这下应该承认,或许当时任他们把你带走是个正确的选择。”
琴酒大脑顿时一阵嗡鸣。
琴酒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钢铁,这样他就不会存在任何弱点,但是他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一种人,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让你溃不成军。
他清晰地听到身体里有个地方碎了。
但他并不难过,他只是觉得有些茫然。他似乎忽然一下子失去了锚点,像是夜中奔走的旅人,麻木又随波逐流地往前走,在黑暗中没有迷失方向,仅仅是因为前方还有一盏亮着的灯。但某一天,这盏灯突然熄灭了,它告诉你:“别走了傻子,走错方向了,这盏灯不是为你而留,离开吧,回去吧!”
这种在黑夜里失去方向的感觉无异于在逐渐适应自己还有亲人在世后却被告知自己不是无意丢失的,而是被抛弃的。
他突然搞不懂自己与安格琳娜的约定有什么意义,不懂这些年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求追寻伊万和纱纪死亡的真相,为什么要试着接受科索沃夫的存在,为什么要对普通人手下留情,为什么要处处受牵制变得不像最初的那个琴酒。
琴酒突然想到了很多,这让他的大脑都有些发烫。
他拨云见日般明白了,科索沃夫似乎只是在欢迎那个名为“黑泽阵”的小少爷回家,却试图让他抛却琴酒的一切。
他们承认的只有黑泽阵,而不是琴酒。
在当初那个被抛弃的孱弱多病的小少爷重新回到科索沃夫的视野,并拥有了一副强健的体魄时,他们迫不及待去否认和洗刷有关琴酒的一切。
他们将“黑泽阵”视为珍宝,却把“琴酒”视作污点。
所以他们会称琴酒为“黑泽少爷”,而不是“琴酒少爷”。所以维克托莉娅会阻止加百列对“黑泽阵”的骚扰和追求,而却对加百列对“琴酒”的追杀无动于衷。
可是他们忘了琴酒就是黑泽阵。
琴酒突然想起来自己抗拒回到科索沃夫的原因,因为在那里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他真正的自我。
古贵族深情无比,却也残酷万分。
白鸽集团的人不知道这对姐弟在楼上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这两人还打了一架。
银发青年在楼上留了一个小时,再下楼时表情没什么异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说一个小时前的他像是一只慵懒优雅的黑猫,一个小时后的他就是一只危险冷漠不怒自威的雄狮,让人不敢直视。
这种表现侧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要说之前员工还敢偷偷围观,这会儿一看便寒毛直竖地收回视线。
白鸽集团的员工一脸纳闷和后怕,但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但是等几个小时后,脾气最好的堂小姐米兰娜也同样如沐春风地上楼,阴沉着脸离开后,白鸽集团的员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老板究竟说了些什么?
白鸽集团后来发生的事和员工们的疑惑琴酒都不知道。
他离开白鸽集团后,没有丝毫停顿地上了车,目的地十分明确地朝着组织总部开去。
路上,他脑中一直回放着维克托莉娅漫不经心的笑,以及那句“如果你想明白为什么,就回家去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家?哪里是家?
哦,苏联,可那是黑泽阵的家。
琴酒眼眶干涩到发红,方向盘上的手不断收紧,苍白的皮肤上青紫脉络清晰可见。
他从来都是理智高于情感,但是他不能否认,在与维克托莉娅谈话一通后,他被激烈失控的情感裹挟着丢失了理智。
油门踩到最底部,陈旧老爷车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车窗大开,任狂风尖啸着吹乱银发。
直到来到总部门口,心中狂暴的情绪才少许平复。
沉淀在心里的理智试图把“后悔”这种情绪铺满心扉,不过琴酒很清醒地拒绝了,他很清醒地让情感占了上风,在后悔动摇四肢之前径直进入了那个幽深不见底的黑色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