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孰料见了面,孙太后却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旧样,她和蔼的招了招手,“过来。”
连乔蝎蝎螫螫地踱过去,垂首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孙太后指指桌上摊开的一摞纸张,亲切说道:“哀家正在抄习经文,你也来帮哀家的忙。”
连乔瞅着那厚厚的一叠纸和那密密麻麻的字,便觉目瞪口呆。只是碍于太后之命,她也不敢不听。
看着连乔坐下,孙太后又款款说道:“哀家也是为你好,这些经文是为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祈福之用,哀家已命人抄了一些,剩下的,还是由你自己来最好,才显得诚心。”
连乔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娘娘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明明是借机惩罚她,还说是为她好,可见孙太后从前没少被上一代折磨过,如今也能从容的折磨下一辈人了。
当然孙太后的脸皮之厚也是无人能及的,还口口声声为她祈福——只怕在她平安产下皇嗣之后,孙太后便会立刻来一招留子去母,绝不手软。
连乔怨谤归怨谤,还是老老实实遵照太后的旨意。那檀香气味闻着便令人犯困,连乔一边抄经,一边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无奈孙太后虎视眈眈在一旁盯着,连乔想懈怠都不成。
如是几日之后,连乔便觉得浑身乏力,无精打采。比起身体所受的损伤,精神上的伤害无疑更严重。
加上楚源这几天都没来,她想诉苦都找不着机会。
好在她怀着身孕,皇帝不会长久不来。这不,待两人再一起用膳时,连乔便摆出一副恹恹的神色,筷子几次夹下去,都落空了。
楚源扳着她的脸仔细查看,“怎么了,朕一来你就没精神?”
连乔身上有一种小女孩爱娇的神气,浑然不像做母亲的人,这也正是楚源觉得她有意思的地方。
但今日,这种神采不见了。
连乔乌沉沉的眸子对着他,脸上的神情是疑惑的,“陛下,太后娘娘是不是不喜欢臣妾?”
“你怎会这样想?”楚源皱起眉头。
“太后娘娘每日令臣妾去福宁宫抄经,说是为腹中孩子祈福。可是祈福一事全在于心意,哪是做做表面文章便能上达天听的?”连乔幽幽说道,“臣妾担心,太后娘娘会否因为淑妃之事恼了臣妾?但那是陛下要臣妾对您说实话,臣妾才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倘若知道此事会引得太后不愉,臣妾绝不会在背后讲述淑妃娘娘的不是。”
楚源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道:“你没什么不对,是母后她老人家太过苛责。你放心,朕会劝说母后,让她免去你抄经之责。”
连乔一副星星眼崇拜的看着他,“臣妾就知道,最心疼臣妾的还是陛下。”
大概一时兴奋过了头,她趁楚源不备,竟也在楚源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又羞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没面子的躲到床帐后去。
楚源有些微的失神,无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想不到一点小事都能让她这样高兴。但是这种欢喜,楚源似乎也很愿意看到。
这一晚楚源顺理成章的宿在了怡元殿,又一次考验自己的忍功和定力。连乔抵着他结实的胸口,悠悠说道:“淑妃娘娘尚有太后为她撑腰,可臣妾能依靠的,就只有陛下了,但愿陛下不会负我。”
她有意的改变了称谓,这样听起来更真心实意。
楚源停滞了一下,轻轻揉着她的头道:“朕答应你,不会负你。”
这短暂的迟疑,也许可以让她多出几年的寿命。连乔心道。
有了楚源答应替她周旋,连乔便不再往福宁宫去了。她猜测养母子之间或许会有一场争吵,孙太后说不定从此对她更加厌恶,但是这没多大关系。归根究底,掌握她生死的权利捏在皇帝手里,连乔只需站队一人即可。
她甚至希望这母子俩渐渐分化,倘若两人一直齐心,连乔只会死得更快。若能分而化之,各个击破,说不定倒有一线求生的机会。
为了这个,连乔不惜成为挑拨母子关系的罪人,反正贤良的名声对她而言,远没有性命重要。
双喜
临近年关时,连乔又请杨涟来把平安脉。
杨涟这一回诊完脉后,神色却有些古怪,看着她欲言又止。
连乔以为有何不对,急问道:“大人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话明说便是。”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她可不希望中途再出什么差错。
杨涟望了她一眼,忐忑说道:“娘娘须知,若脉象快而滑,如盘走珠,则为喜脉。到了一定的月份,甚至可从脉象探知腹中男女。如左脉较右脉更为洪迈,强劲有力,则多为男胎,反之则多为女胎……”
连乔不耐道:“谁爱听你掉书袋,你直说本宫所怀是男是女便是。”
她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欢喜,莫非老天爷见她可怜,破例饶过她一死不成?
杨涟闭上眼,鼓足勇气说道:“依微臣所见,娘娘腹中很可能是一位公主。”
巨大的喜悦席卷而来,连乔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放下心头大石,她有意想笑,脸上却是木的,哭都哭不出来。
这都叫些什么事呢?
杨涟见她坐着发怔,还以为悲伤所致,忙安慰道:“娘娘别难过了,先开花后结果,先生下一位公主也好,毕竟娘娘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儿育女……”
连乔怎么会难过呢,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这份情绪不能当着杨涟表露罢了,否则他定会奇怪。
连乔沉下脸色,平静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杨涟提着药箱要走,连乔又叫住他,“等一等,若旁人问起,大人只说可能是男胎便是。”
她刻意咬准字音,“记住,是可能。”
杨涟先是迷惑,随即恍然,顿首道:“是,微臣明白了。诊脉之事其实也不定做的准,娘娘或许能生下一位皇子也不尽然。”
他还以为连乔太过伤心,才不愿接受现实,却不知连乔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一胎她求之不得是个女儿。
当然杨涟说的也有道理,中医那一套诊脉的法子太过玄学,不见得样样皆准。万一生下来仍是个小皇子,连乔可不想到时空欢喜一场;相反,若生下一位公主,失望的不会是她,而会是另外的某些人了。
连乔很想看看楚源到时是何表情。
承载了许久的期盼,陡然间化为泡影,皇帝一定会很难受吧?连乔嘴角浮现一丝扭曲的微笑。
转眼除夕夜将至,宫中惯例要在承明殿举办家宴。嫔妃们一早便开始摩拳擦掌,准备互相轧一轧苗头,若能叫皇帝一眼瞧上,那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撞衫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事先可得打听好别人要穿什么衣裳,不然重了花样子,那丢脸的可就是自身了。
连乔应付完几拨来查探敌情的嫔妃,已经觉得有些倦怠——都知道如今最得圣宠的就是这位连婕妤,能借鉴一下她的穿着打扮想来不错。
吴映蓉坐在窗边理着丝线,抿嘴笑了一笑,“过了年就都热闹起来,姐姐也觉得吃力吧?”
连乔颇觉汗颜,到底不是正统的古代人,不能学会太太奶奶们那套面面俱到的应酬功夫。说实话,光是应付皇帝的情绪就够她吃力的了,她可没功夫还去猜测这些女人的心思。
连乔也在桌旁坐下,看着吴映蓉手里裁制的一件小衣。如今众人皆知连乔有可能诞下一位皇子,无不羡慕嫉妒恨,唯有吴映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连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