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1 / 3)
好好的罢,都要好好的,一家子再也不要有争吵,将来顺顺遂遂的。这个冯安啊,若能与李姑娘和和美美的,收了混不吝的恶习,不失为一世佳话,绿莺隐隐希望着。
礼后,新妇被簇拥着送往新房,绿莺也在其列。
按规律,新郎在外吃酒应酬,娘子也不会饿着,由四个长辈坐陪,在屋里待筵。待筵即是用膳。当然,未免坏了妆容,新娘也就是意思意思垫两口肚子,陪着的长辈更不会胡吃海塞,此举不过是全为了消除尴尬,熟悉新环境,认认各长辈,总之是让新娘更快地适应夫家妇的新身份。来的人是大房太太冯戚氏、冯同氏、冯娴,还有绿莺。
绿莺绝不是被抓壮丁凑数用的,因为根本不用凑数,大房来了好几个小媳妇呢,哪个都比她有身份。她知道,冯元指派她来,是特意在新妇面前给她挣脸的,以免未来主母轻看薄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屋里,昨儿李家抬进来的床跟家具看着都是极好的品相。国公府财大气粗,女儿貌美娟秀,她再一次感叹,冯安真是好命啊。除了她们几个、门口两个自家待命的小丫头外,屋里还有几个眼生的立在新娘不远处,想必就是陪嫁丫鬟了。她数了数,足足四个。
她正神游的时候,也不知是冯戚氏还是冯佟氏知会了一声,几个陪嫁丫鬟连忙帮着新娘暂揭了红盖头。霍然一片透亮,李朝云冷不丁就见身旁坐着刚拜过的太太冯佟氏,站在面前隐隐约约还有四五个人的样子,她不敢多瞅,娇羞地垂下头去。
“哎呦,饭养气水养人,我就说嘛,韩国公家的吃食就是吴别个家不一样,瞧瞧,养出来的姑娘水灵灵跟朵花儿似的。”出声的人将她的手拉住,亲热地捏了捏,捏得暧昧怪异,让她这新嫁娘多有不自在,“皮酥肉嫩,入了我那混账弟弟的嘴啊,倒是糟蹋啦,呵呵呵。”
李朝云哄一下红了脸,饶是她多么稳当的性子,也受不住这样的调笑,不过这人的身份也昭示了。她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轻声却干脆地道:“大姐过赞了,朝云哪有那般好……”
冯佟氏也笑眯眯地跟着打趣了两句,一时屋里气氛欢然。近看这小媳妇,模样确实剔透,没拖渊儿后腿,对于她个子矬一事的不满倒有些淡了。将候在门口的丫鬟唤来,摆过来几张凳子,其余几人一一落座。所有人围成一圈,李朝云成了众星捧着的那弯月亮,这让她不由升起了一丝忐忑与紧张。
马上,其中一个年岁更长,作太太打扮的贵妇笑呵呵地扫了冯佟氏一眼,开口了:“我说啊,你这福气可是没边儿了,能娶到韩国公家里的女儿做媳妇,可是烧了高香呢,实是让人羡慕啊……”
这口气酸的,冯佟氏听了暗爽,面上也没掖着,扯过李朝云的手边拍边哈哈直笑:“谁说不是呢,我家渊儿一表人才天性纯良,与朝云啊,那是天造地设,这世上也找不到更匹配的人了。”说完还不忘介绍:“朝云,这就是你大伯母,快叫人。”
李朝云赶紧打了招呼,又谦虚自贬了两句,冯戚氏强耐着性子与新娘应酬着,面上却不免难看下来,心里更是酸水淌成河。侯府大老爷院子里庶子多得如葡萄串,这些人的婚事不足道也,嫡子她生了三个,娶的却个个不如那废物冯安,原来仗着能承爵她压着冯同氏一头,现在倒好,爵位没影,丈夫权势、子女婚配,一样也拿不出手了。
两位雍容贵妇相对笑着,面上一派和乐,实则一个笑得僵,一个笑得放肆。绿莺事不关己,有些无趣。在这里她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话,别人撂了筷子她得跟着撂,别人拿起她也得跟着拿起,刚才吃的那几口是萝卜丁还是鸡丁都没品出来。忽然屋里沉寂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气氛变得僵持,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冯娴性子热闹,此时是最适合挑起话头的,可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偏不去开口,很没事儿人似的摆弄起了指甲。
冯佟氏妯娌俩不分场合地攀比较劲,最尴尬的莫过于李朝云,绿莺觉得自家这新娘子真够可怜的,自己大喜的日子,旁人还来这一出,多败兴啊。她望过去,却一愣,本以为看见的该是
个涨红脸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李朝云仍在端庄坐着,垂着头笑容温婉。绿莺心想,若换成她,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怎么说也会感到尴尬,一个婆婆一个大伯母,哪个也不好去帮,这李朝云是没觉察到冯佟氏二人
的不和?
绿莺不禁去认真打量她,丹凤眼,鹅蛋脸,樱桃薄唇,确实是美人一个,性子看起来也与传闻不差。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看着那略挺的鼻梁、尖细的耳朵,总觉得这长相有些违和,
从面相上看,这样的人要强爱争。
李朝云忽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面向冯戚氏道:“朝云在家时,也听说过大伯母膝下几个哥哥有主见有本事,大哥曾在诗会上夺魁,二哥是驯马的个中好手,三哥将儿子教养的才三岁就
知诗词歌赋,可见都是极出众的人呢。”说罢起身亲自将冯戚氏拉到床上坐了,一手拉一个,笑看了眼左边的冯戚氏,又不冷落右边的冯佟氏:“夫君一表人才才华横溢,也是婆婆教导有加。
你们二人可真是咱们冯家的大功臣呢,朝云今后要好生学习才是,二位长辈也要多教教朝云,也让朝云养出个人人称赞的好儿子,好不好呀?”
绿莺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朝云一眼,在她看来,大房这几个儿子,卖酸的卖酸,遛马的遛马,三岁会作诗?那岂不是文曲星再世,她怎么没听说冯家有这样一个孩子。还有冯安,他有才么?
大冬天还拿把扇子跟丫鬟唱些淫词艳曲也算有才的话,那汴京上至八十岁老混蛋,下至十五六小淫贼,全是大才子了,唐伯虎也得一边玩去。这几个不学无术的人,被李朝云一说,把冯
戚氏冯佟氏给乐的。
真是有趣。
又见李朝云将她二人的手搭在一处,面上和煦让人如沐浴春风般惬意,态度娇憨,冯佟氏与冯戚氏憋不住,双双扭头笑了,屋里一派和谐,大家一起转移到桌前,开始待筵。她那一番
话将冯戚氏说得高兴,饭桌上殷勤夹菜过来,李朝云连忙苦着脸告饶:“大伯母快饶命,朝云再吃,口脂可就没了”
她连皱着脸都是美的,冯佟氏瞧在眼里,越加稀罕,大手一挥:“没了再补就是,多吃些,夜里有你累的呢。”
“就是就是。”冯娴最是荤素不及,闻言嗤嗤笑得花枝乱颤,“吃,多吃些,要不你明儿都起不来,怎么敬茶呢?”
“怎么大家尽拿朝云取笑呢!真是好生挤兑人呢。”
一张脸羞成了酱茄子,李朝云告饶不及,见私房话一起头,这几个女人就跟淋了鸡血似的亮起眼睛。她深怕这些人再说下去,慌乱中瞅见桌上有一人一直不曾言语过,之前她虽好奇,却
也没多事,此时无奈之下只能打着岔询问冯佟氏:“那位长辈是”
冯戚氏乐滋滋地坐着,在那妇人和冯佟氏间来回瞅,看热闹的架势;冯娴依然在若有所思地摆动指甲;冯佟氏面上带了些鄙夷,懒得看那妇人一眼。李朝云将众人目光收入眼底,隐约
猜出了那人身份,却不敢冒然开口。冯佟氏视她如无物,绿莺也没觉得尴尬,微微一笑,起身给了个半福:“妾身李氏,见过少奶奶了。”
李朝云心内生波,面上却不表,只含着笑朝绿莺点头。她在家时,母亲早已把未来婆家各路人马跟她说道一通,原来这位就是冯家赫赫有名的那位娇贵宠妾了,心道她必是个手段不浅的,
本以为是个掐尖高调的主儿,却不想此时竟这么不言不语的闷葫芦样。暗里忍不住忖度,李氏究竟